自母親眼中,荷生猜到她想些什麼。
母親一定在想,烈火同言諾兩個人,夏荷生明明認識言諾在先。
不知恁地,荷生沒有嫁給言諾,但也沒有嫁給烈火。
她落得子然一人。
言諾終於抽空來看她的時候,並沒有帶來好消息。
「荷生,你要有心理準備,烈火即使出來,未必肯與你見面。」
荷生靜靜地說:「還有兩年多時間,誰能預言未來。」
「說得很對,也許決定不再等待的會是你。」
「不,」荷生微笑,「那是你。」
言諾尷尬地看著她,「荷生,我永遠說不過你。」
「噯,你說得過表妹不就行了。」
荷生最記得這一天,櫻花開了一樹,不用風亦滿枝亂顛,紛紛墮下。
司閽正把落花掃到小徑兩邊,看到荷生,微笑道:「春天到了。」
她點點頭。
「孩子幾時到?」
「下個月。」
「要額外留神。」
「謝謝你的關懷。」
她開啟大門,看到一封信。
荷生並沒有特別留神,她並沒有即時拾起它,因為她此刻的身材,做蹲下的動作已經不十分方便。
荷生先去打開窗戶,放些新鮮空氣進屋。
然後做一杯熱茶,喝將起來。
胎兒似乎有點不安,又似努力嘗試在有限的空間內轉動身軀。
荷生感到一陣劇痛,她失手掉了杯子,猛然記起醫生的吩咐,連忙作深呼吸,鬆弛手足。
辛苦了五分鐘,那種劇痛停頓下來,她取起電話,與醫生聯絡,醫生說:「你盡快向醫院報到吧,我隨即趕來,春光明媚,恐怕小客人等不及要出來看看這世界。」
荷生一時不知道應該收拾些什麼,看到杯子滾在地上,便用手托著腰,慢慢蹲下拾起它,它的旁邊便是那封信,荷生亦順帶將之揀起放在桌上。
她取出卡片,打電話給烈家的司機。
「我是夏小姐,我想從公寓到醫院去,你們可方便來接我?」
「十分鐘即到。」
荷生道了謝。
她對剛才那劇痛猶有餘怖,呆坐桌旁。
她低下頭,看到白信封上寫著她的名字,忽然之間,荷生察覺,這不是一封退信,也不是一封廣告信,這是一封私人信件。
字跡完全陌生。
她輕輕拆開,信上短短三行字,她的名字之後,留了許多白,像是表示一個人的沉默,不知話該從何說起,然後,那人這樣寫:你信中的白字,也實在太多了一點。
荷生愕然,信,什麼信?接著一個簽名映入她的眼簾:烈火。
荷生發呆,不知是虛是實,是夢是真,隨即想起,原來她從來沒有見過烈火的簽名,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時間去發掘這些細節。
這會不會是什麼人的惡作劇?
荷生不住撫摸著白信紙上的簽名。
這時聽見敲門聲:「夏小姐,夏小姐,有車子來接你。」
荷生抹一抹額角的汗珠,起身去開門,那封信緊緊握在手中。
門外是一臉笑容的言諾,「夏小姐,你準備好沒有?」
荷生連忙拉住他,「言諾,言諾,你來看,這是誰的簽名。」
言諾一看,「烈火!」
「這是烈火的筆跡?」
「的確是。」
荷生鬆下一口氣來。
言諾明白了,他什麼也不說,只是扶著荷生的手臂出門。
他感覺到有一股喜悅自荷生的手臂傳過來,直達他的體內,連帶感應了他,後來吉諾覺得不對,荷生正緊皺眉頭,歪曲著五官,正盡力忍痛,這股喜悅來自何處?
言諾忽然明白了,這快樂來自胎兒,是她,她在雀躍,她在鼓舞。
言諾輕輕對她說:「你有什麼故事要告訴我?」
即使有,也不在上一代的篇幅之內了。
此刻,司機將車子飛馳到醫院去,她的母親手中,緊緊握著她父親的一封來信。
一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