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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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火狠狠地說:「你給我滾出去,以後都不准你進這間屋子來。」

  烈風冷冷地答:「笑話,這間屋子是我外公的物業,跟我母親的名字叫琪園,我不把你轟出街已經很好,明明是你霸佔我的產業,你倒惡人先告狀。」

  言諾功道:「一人少一句吧。」

  誰知烈風指著他罵:「姓言的,你父親忘恩負義,枉周家栽培他成才,到頭來倒戈相向,有老奴才就有小奴才,這裡容不下你說話。」

  吉諾臉上變色。

  烈火大力掙扎,「你還不鬆手讓我趕走他。」

  荷生站在一角急得好比熱鍋上螞蟻。

  烈火額上青筋綻現,「你聽著,再被我見到你纏著烈雲,我發誓殺掉你。」

  荷生不顧一切,走向前對烈風說:「請你先避一避。」聲音裡充滿懇求。

  烈風先是瞪著荷生,不知怎地,大力扔下椅子罷手,轉頭走開。

  言諾鬆開烈火。

  烈火還想追上去,荷生擋在門口,無論如何不給他過關,烈火這才倒在沙發上,不言不語。

  荷生過去蹲下勸他,「喊打喊殺有什麼好?像我們,想要有個同胞手足還不能夠,你倆卻互相作踐。」她管這樁閒事,像是管定了。

  烈火用手捂著臉,荷生有荷生的牛脾氣,硬是要扯下他的手,吉諾在一旁急得要命,他怕烈火怒氣衝天,一句話或是一個動作得罪了荷生,以後無法彌補。

  但是沒有,烈火漸漸靜下來。

  室內三個人,都緊張得叫汗濕透了衣裳。

  傭人到此時才敢探頭進來查看。

  荷生同言諾說:「我們走吧,讓他休息。」

  離開大宅的時候,荷生沒有法子不再留意門旁琪園兩字。

  她看言諾一眼,這裡邊的故事,小言當然是清楚的,言家與烈家的交情恐怕不止二十年,烈老爺怎麼起的家,同兩位妻子的轇轕,言諾統統知道,不過他不說,荷生不會去問他。

  烈家的司機趕出來,「言少爺,烈先生叫我送你們。」

  荷生訝異,「烈先生在家?」

  「是,他還說,謝謝夏小姐調解紛爭。」

  家主在家!

  他為什麼不露面?

  身為家長,應當出來鎮壓場面。

  吉諾拉拉荷生的衣角,低聲說:「烈風與烈火無日不吵。」

  兩人上了車。

  小言又說:「兩兄弟的心病不止一朝一夕了。」

  荷生有一點點同情烈風,但眼見吉諾與烈火站同一陣線,不便發言。

  半晌她問:「園子裡有沒有金雞納樹?」

  外表粗獷的烈火竟會有心思經營一個中藥植物花圃,真是不可思議。

  到了家,小言沒有送荷生上去,她另外有約,一班女同學要與她出去跳舞。

  小言叮囑她,「看到英俊小生,不得目不轉睛,不可與他說話,不許與之跳舞。」

  荷生問:「那麼,能不能與他私奔?」

  小言睜大眼睛,作一個猙獰的表情。

  荷生笑著逃上樓去。

  她心裡卻有點淒惶,到了家門,把身於靠在牆上發呆,出去幾個鐘頭,像打過一場仗,累得說不出話來。

  隔一會兒才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躺在籐榻上就睡著了。

  人影,有一個人影,輕輕地走過來,「荷生,荷生,隨我來,荷生,我喚召你,隨我來。」

  荷生驚呼:誰,誰?

  「荷生,荷生。」

  是她母親推她,睜開眼,天色已暗。

  明明已睡了好些時間,為何恍似一剎那?

  「同學打過電話來催,叫你準時到。」

  荷生點點頭。

  夏太太喃喃道:「真熱,汗出如漿,讓我關上窗門開冷氣。」

  荷生坐起來,籐榻上淺淺一個汗印。

  荷生怕她整個人會熱融掉化成汗水。

  天空閃起霍霍電光,雷聲隆隆,刮來一陣雷雨風,夏太太忙到露台收衣服。

  大雨忽然傾盆倒下,嘩喇嘩喇,四周只餘雨聲。

  夏太太問:「有沒有人來接你?勢必不能穿白皮鞋了。」

  荷生站在露台邊,抱著手看景,一片白濛濛,氣溫頓時下降,凝得一屋霧氣,她拂一拂臉上的水珠,回到房內淋浴裝扮。

  珠灰色晚服是早就預備下的,荷生來不及吹乾頭髮就套上裙子。

  雨沒有停,荷生也沒有期望它停下來。

  穿上樓空鞋,她走到門口,回頭一望,發覺她母親在臥室內看電視,荷生微微一笑,下樓去赴約。

  大雨中車子與街燈都只是一團光,荷生根本不知道她怎麼樣才能抵達目的地,可是也不在乎。

  她站在簷篷下,原來手上連雨具都沒有。

  「好大的雨。」身後有人問。

  荷生抬起頭,並沒有驚訝,宛如她一早知道他會來,她似在等他。

  腳背早被雨濺濕,她沒有退後。

  荷生看向雨中,他站得離她很近,手臂與手臂之間像是沒有縫隙,但又好像隔著一線天,荷生動都不敢動,也不能動,她已被點了穴道。

  脖子後邊那股酥麻的感覺又來了,這次,她肯定是他在呵氣。

  前有水,後有火,荷生不知如何抉擇。

  過了很久很久,荷生聽得他說:「我會同言諾講。」

  荷生落下淚來。

  「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很抱歉。」

  天空上雷電交加,傳說人若做了虧心事,天雷會轉彎搜他出來打。

  荷生幼時怕行雷閃電,此刻她覺得最可怕的是她旁邊那個人,不不不,最可怕的是她自己夏荷生。

  他像是已說完要說的話,緩緩轉身,走向雨中,雙手插在袋裡,調過頭來,看住荷生,笑一笑,消失在雨裡。

  荷生獨自站著落淚。

  不知過多久,才有一輛計程車駛進來,有人落車,荷生才上去。

  晚飯已吃到第三道菜,女主角方姍姍來遲,女同學起哄。

  荷生囁嚅地解釋,「大雨叫不到車。」

  「小言不是你司機嗎?這回子又找什麼借口。」

  有人替她叫了一杯白蘭地來擋擋濕氣。

  「生辰快樂。」大家舉杯。

  還是同一日?荷生不能置信,感覺上像已經過了一年,兩年,甚至十年,她對時間有點混淆。

  有人替她撥一撥濕頭髮,荷生如驚弓之鳥般彈起來,恐懼地看住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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