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紫薇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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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他起身拉開玻璃窗,冷空氣吹進來,他連忙抓過毛衣披上。

  清冽的晨風馬上使他清醒,他走到泳池邊,一看,可不就是那個女孩子,她穿著件小小金色泳衣,正在池底泅水,手足纖長,姿勢曼妙。

  雨絲下得很急,關永實不致於要人屋拿傘,卻也自動走到簷篷下,他伸手招她。

  她見到他,游到池邊,「早。」她清脆他說。

  兩條玉臂在扶手上,圓潤豐碩,實在好看。

  小關忍不住問:「你難道不冷?」

  「水裡不冷,你要不要下來一試?」

  小關搖搖頭。

  芳契有心取笑他,「怎麼,年紀大了?」

  沒想到小關回答:「你說得不錯。」自動棄權。

  芳契自泳池上岸,本來,關永實很應該伸手拉她一把,但他沒有那樣做。

  他有點兒怕這個女孩子,他怕她作弄他,說不定會故意把他拉下水,偏偏她又不是他喜歡的人,搞得這樣暖昧,划不來。

  芳契拎過大毛巾,裹身上,也不覺冷,撥了撥頭髮,看著關君。

  他剛起來,還沒有刮鬍髭,有種憔悴美。

  她走到他身邊坐下,「真想喝杯熱可可。」

  「進屋裡來。」他仍怕她冷病。

  這次她倒很聽話。

  「很久沒有游泳,」芳契叮一口氣,「中學比賽還拿過獎牌。」

  關永實聽出語病來,怎麼口氣像個老太,轉過身子看著她。

  芳契用毛巾擦頭髮,穿著泳衣的青春身軀使關君再一次別轉面孔,實在可以說不敢逼視。

  「永實,」她蹲到他面前,「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關君忍不住問:「你是誰?」

  「我是呂芳契。」

  這女孩子可能心理有毛病,也許是崇拜阿姨,有意無意,老在扮演呂芳契。

  關永實歎口氣,「看,我不管你玩什麼把戲,我認識呂芳契已有十年,如果你是呂芳契,我會知道。」

  芳契舉起手,「我知道這次得費一番唇舌,永實,你的胸襟一向相當廣闊,你一定要接受,我的確就是呂芳契。」

  永實站起來,「你是呂芳契?」

  「一點兒都不錯,我變得年輕了,永實,這裡邊有個故事,我慢慢說給你聽。」

  關君打量她半晌,忽然笑出來,「你變得年輕了,就是這樣?」

  芳契以為他願意進一步聽她解釋,鬆下一口氣。

  誰知關永實說:「好,我明天下午就變小飛俠,你知道彼得潘吧,你會喜歡他。」

  「永實,」芳契氣餒,「別這樣好不好,你聽我說。」

  永實卻對她講,「你永遠不會成為呂芳契,正如我不會變成小飛俠,來,小女孩,去穿好衣服,我不想鄰居誤會。」

  他完全不相信。

  「關永實,你會後悔——」

  「才怪呢,」小關笑,「我沒有空為那麼多閒事擔憂。」

  「永實,我真的變了那麼多,你統共看不出來,我不過是呂芳契年輕了十年?」

  永實無奈,「你的確同阿姨長得很像,但是我肯定你不是她,你沒有她的氣質。」

  芳契頹然坐下,「永實,我與你之間有許多小秘密沒有旁人知道,我可以一一舉例向你證實我是呂芳契。」

  「你錯了,芳契與我之間,光明磊落,沒有你說的秘密。」

  芳契看著關君,「現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為什麼一直以來,我都不敢接受你的感情,永實,呂芳契是個很普通的女子,你卻長期把她奉作神明,試問她如何消受,她怕令你失望,只得永遠若即若離如霧如花他維持一個距離,你完全做錯了。」

  關君靜默,過一會兒問:「你仍然堅持你是呂芳契?」

  「我的確是。」

  「假如在飛機場第一次見面你就承認你是芳契,我還會加以考慮,來,小阿囡,我送你走,我希望你自什麼地方來,便自什麼地方去,不要再來騷擾我,我自己的煩惱也已經夠多。」

  「喂,喂。」

  關君把她的衣服交還給她,堆在她手臂上。

  看樣子他永遠不能接受呂芳契會比他小這個主意。

  芳契無奈,只得淋浴更衣。

  永實替她拾起大衣,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這是著名的午夜飛行,這小傢伙,連阿姨的香水都偷來用,可惜扮得還不夠神似,她阿姨從來不穿女裝外套,她嫌它們設計嚕嗦。

  永實不禁納罕起來,她扮阿姨,究竟有什麼企圖?

  也許,在她們這個年紀,淘氣就是目的。

  他把她外套搭好,大衣口袋中,落出一隻皮夾子。

  慢著,永實認得它。

  這是他買給她的,年前他們齊往多倫多開會,經過容街,她貪看賣藝人奏爵士樂,才停留五分鐘,荷包已經不翼而飛,幸虧信用卡身份證全部鎖在酒店保險箱裡,損失不大。

  永實趕忙買一隻新的送她,才平了她的氣忿。

  芳契珍愛這只皮夾子,再喜歡外甥,也不會給她用。

  永實呆住。

  他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芳契,一直以為她避而不見,莫非,有什麼意外發生了?

  他猛地站起來,膝蓋碰到茶几,發出巨響。

  剛巧芳契走出來,說道:「別緊張,我慢慢告訴你。」

  他厲聲問:「這件東西你自何處得來?」

  芳契沒好氣,「這是一隻古姿皮夾子,意大利製造,連稅售價兩百八十加元,五年前你在多倫多伊頓公司購買送我,因為原來那只被扒手在容街偷去,永實,我的確是呂芳契,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永實忍不住把皮夾子內容抖出來,他數了數,沒有一件不是呂芳契的東西,包括芳契與他合攝的一張小照片。

  「你把她怎麼了?」永實震驚地問,「你用她的身份證,住在她屋子裡,勾搭她男朋友,她到底在哪裡?」

  「天下沒有人比你更笨,關永實,」芳契忍不住罵他,「你不用腦,不懂思索。」

  永實靜下來。

  一點兒都不錯,這是芳契罵人的姿勢與語氣,她學得有七成似,譏笑他人的缺點太容易了,漠視他人的優點也太便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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