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紫薇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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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我來接你。」

  芳契深呼吸一下,一躍而起,許久沒有這樣做了,最近她下床的程序如下:先慢慢坐起來,把腿緩緩移到地下,然後垂下頭,把額角抵在膝頭上,像人家飛機失事時採用的標準姿勢,呻吟數聲,才站得起來,伸長雙臂,如夢遊般摸人洗手問。

  今天不用。

  今天她很愉快地下了床,看看地板,也不覺它有什麼可怕之處,站在上面,也挺安全。

  刷牙,洗臉,都是固定的程序,對鏡用毛巾抹臉的時候芳契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頭髮!

  頭髮長到肩上。

  她張大了嘴。人的頭髮長得極慢,大概三十天生長一公分左右,世上還沒有任何合理的藥物或儀器可以控制人體毛髮的生長。

  芳契不是一個粗心的人,她對自己身體各部分瞭如指掌,故此才為漸進的衰退悲秋不已,昨天早上,她頭髮明明才及耳際,一夜白頭的故事她聽過,但二十四小時間長出十公分的頭發來,誠然不可思議。

  她用濕毛巾搗著臉到書房去找記錄,芳契有一部麥京陶,把所有有聊無聊的個人資料登記有內:保險箱號碼,銀行存折號碼,親友生日年月日等等。

  幾時剪過頭髮的正確日期都有。

  照記憶,她改動髮式已不止一年,主要是把薄劉海往後梳,長度減短,然後每六個星期修一次,維持整潔。

  一按鈕,電腦螢幕打出綠色字樣,芳契一查就查到,那約莫十四個月之前的事,髮型師傅叫卡爾。

  芳契之困惑,非筆墨可以形容。

  她抬起頭,仔細地回憶,頭髮在昨夜已經有變化跡象,只是她未加注意,這是怎麼發生的?

  她抬起頭,嗚嘩,時間到了,急忙扔下毛巾換衣服趕出門。

  小關的車子已經在樓下等,客位上有一束小小紫羅蘭,芳契還未開口,小關抬起頭來,已是一呆。

  他說:「我喜歡你這髮型。」

  他注意到了。

  他又說:「今日的氣色非常好。」

  「謝謝你。」芳契拾起花束放到鼻端嗅一嗅。

  關永實再說:「也許你在戀愛,所以看上去容光煥發。」

  芳契摸摸面孔。

  在車裡她掏出小鏡子照照自己,研究半晌,又把鏡子放回皮包。

  芳契不患戀鏡狂,這面鏡子通常來料理隱形眼鏡,她皺著眉頭,大惑不解。

  永實笑問:「又不滿意什麼?」

  芳契遲疑很久,才說:「永實,我懷疑我比昨天年輕了。」

  永實誤會,「你早該持有積極的人生觀。」

  芳契用手托著頭,揚一揚另外一隻手,覺得無法解釋,又怕關永實當她神經衰弱,故此不再出聲。芳契心中像是有點兒頭緒,但是又沒有具體的線索,她精神恍愧起來。」

  小關伸過手來,替她揉一揉眉心。

  她只得朝他笑笑。

  第二章

  回到公司,她脫下外套,捲起襯衫袖子,先應付緊急事務,慣性姿勢是低頭批閱文件,脖子雙肩,都會酸痛,真是職業病,一超過十年,腰身都佝僂了,有什麼是不必付出代價的呢,唉,唉,唉。

  高敏推門進來,「有沒有約人午餐?」

  那是一個很壞的借口,全世界人都知道呂芳契從來未養成出外午餐的習慣,有什麼事,她把所有的人召進公司會議室來談,座右銘是「我從來不坐檯子陪客吃飯。」

  高敏這次推門進來,不外是探聽秘密。

  芳契答:「我的午餐一向是一隻蘋果。」

  「我還以為你約了小關。」她搭訕。

  高敏老實不客氣地把頭伸過來細細觀察她的臉,「我說,芳契,你是美過容了是不是?」

  芳契歎口氣,「什麼都瞞不過你的法眼。」

  高敏陡然興奮起來,「是幾時的事,做過哪幾個部位?」

  「昨天做昨天拆線,眼耳口鼻煥然一新,新形象新人事新作風。」

  高敏恨恨地看著芳契,這些年來,她一直搞不過芳契,芳契老是比她棋早一著。

  「還有,」她不肯放鬆,「你頭髮是怎麼回事?」

  「假的,自從昨日見過醫生之後,我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假人。」

  「我不相信,芳契,你到底有什麼秘方,是否年頭到歐洲時順帶到瑞士注射羊胎素,效果真的那麼好?」

  芳契歎一口氣,「我看上去真的年輕了嗎?」

  高敏說:「不很多,但是不退則進。」

  「或許我在戀愛了。」芳契怔怔他說。

  傳說感情生活舒暢使人體內分泌產生調節,那人看上去會精神奕奕,判若兩人。

  高敏驚歎,「呵,你終於承認了。」

  「我得趕一篇作業,高敏,請恕我無禮。」

  高敏勉強退出。

  芳契伏在案上一會兒,才抬起頭,喚人送一杯新的紅茶進來,繼續工作。

  下午,關永實進來,跟她說:「我給它時間,你不給它時間,也是枉然。」

  「『它』是什麼?」

  「天外來的一名怪客。」

  「啊,原來如此。」

  「來,芳契,收工吧,給我們這段感情一點兒時間。」

  他伸手拉芳契的手,芳契「雪」一聲呼痛,縮回去。

  「那是什麼?」小關驚道。

  芳契比他更加詫異,她的右手忽而出現一道新疤,口子不大不小,顯然經過縫針,似一條小蜈蚣,爬在下手臂下,位置稍側,斜斜地躺在那裡。

  芳契與小關對這道疤痕都不陌生。

  芳契當時還開玩笑說:「幸虧它不在脈博上,否則一定有人誤會我走極端。」

  芳契頓時變色。

  小關急問:「你又傷了自己?」

  這條疤痕由意外造成,當時去醫院縫了五針,把關永實嚇得魂不附體,他當然不會輕易忘記。

  「你今次是如何割傷的?」小關不肯放過她。

  芳契發呆,她也記得很清楚,意外發生在前年春季,距離今天大約有一年半時間,傷痕早已痊癒,只餘下一條比較粗壯淺咖啡色的肉紋,芳契還對小關說:「看看你累我破了相。」

  此刻的她僵立不動,心中有點兒明白,但是難以開口。

  「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你已經去過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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