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圓舞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44 頁

 

  喬梅琳笑著說:「我一直希望能夠做得像你那樣國際著名,成為哈潑雜誌選出來的美女。」

  「這兩年有色模特兒大大抬頭,風氣所鍾而已。」

  她上門來,到底是為什麼?

  「我路過這兒,順便探訪你,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否喝杯茶?」

  「為姚永欽嗎?」我為她的坦率所感染。

  她一怔「不不不不不,」一疊聲地說,「不是我誇口,似他那樣的公子哥兒,本市是很多的,喬梅琳不必為他擔心事。」

  我笑問:「那麼你上來,是特地為了要與我做朋友?」

  「有何不可呢?不是已經說過,我仰慕你已經有一段時候了。」

  我去開了門,「有空我們喫茶吧。」

  「如果你真的關心姚永欽,那麼讓我告訴你,他昨天下午已經同另外一位小姐到裡奧熱內盧度假去了。」

  我喜出望外,隨即壓抑自己,「啊是,裡奧在這種氣候可美得很呢。」

  「我希望你信任我。」

  「再見。」

  我在她身後關門,問女傭為何放陌生人進屋。

  女傭大不以為然,「她是喬梅琳,她不是陌生人。」

  我倒在床上休息,卻不能完全鬆弛,因為傅於琛的緣故,他今天要來與我攤牌,曲終人散,舞池只剩我們兩個人,我想聽他要說什麼,我等了這麼些年。

  朦朧間只覺得女傭像是又放了人進來。

  客人直入,到我床邊推我,我睜開眼睛,是馬佩霞。我取笑她:「歐陽夫人,你怎麼纏上了我?」

  「承鈺,不要再說笑話。」是傅於琛的聲音。

  永遠的三人行,馬佩霞說什麼都要在要緊關頭軋一腳,真正可恨。

  「什麼事?」

  傅於琛看著我,「承鈺,我要你即刻入院檢查。」

  我一怔,原來如此,「喂喂喂,別這麼緊張好不好。」轉頭看馬佩霞,「你那道上的朋友說了些什麼?」

  「她堅持你做切片。」

  我坐起來笑問:「為著什麼?」

  「穿衣服,」傅於琛說:「不要與時間開玩笑。」

  「我不去。」

  「承鈺,只需二十分鐘,我與你在一起。」

  「你應該與歐陽在一起度蜜月。」

  「你出院後我自然會去。」

  「我要與傅於琛說兩句話。」

  「好,我在外頭等你。」

  我點起一枝香煙,看著他,「你又找到借口了。」

  「我不明白你指什麼。」

  「你後悔了,又決定在音樂中留戀下去,可是?」

  他溫柔地說:「廢話。」

  「我自醫院出來,你又不知該同誰結婚了。」

  「同你。」

  我凝視他。

  「你不學無術,除出結婚外,還能做什麼。」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問。」

  「我要等你長大。」

  「我早已經長大。」

  「不,時間剛剛好,」他停一停,「怎麼,還要不要同我結婚?」

  「那是我自七歲開始唯一的宏願。」

  「是,我記得我們相識那年,你只有七歲。」

  「當時你的舞伴,是一位黃小姐,叫伊利沙伯。」

  「你記憶力真好,」他歎口氣,「她嫁了別人後生活愉快,養了好幾個孩子,都漂亮如安琪兒。」

  他對黃小姐是另眼相看的。

  「你心中再也沒有事了?」

  「沒有,心病已經完全痊癒。」

  「那麼我們即刻出發到醫院去。」

  我還在猶疑。

  「看在我份上,純粹給我面子,可好?」

  我換上衣服,馬佩霞看到我們,按熄煙火站起來,說道:「也只有你能夠說服她。」

  我已疲倦,華麗的跳舞裙子已經皺殘,腳有點脹,巴不得可以脫掉鞋子鬆一鬆,我想坐下來,喝杯冰水,傅於琛建議得真合時。

  醫生替我局部麻醉,我睜著眼睛,看著乳白色的天花板,許多事,都得獨自擔當,我的面相,我的生命,我的痛苦,都屬於我自己。

  母親給我一個好看的軀殼,藉著它,生活得比一般女子燦爛,我應當感激。

  看護垂詢我,「一點都不痛,是不是,好了,你可以起來了,回家多喝點水,好好休息。」

  「我肯定什麼也不是。」

  她也微笑說:「當然什麼都不是,只是買保險。」

  她扶我起身。

  只有傅於琛陪我回家,馬佩霞呢。

  「她回去收拾行李。今晚去峇裡度蜜月。」

  能夠去那麼悶的地方,他們多多少少有點真感情。

  據我所知,傅於琛從來沒有同他任何一任妻子去過那種地方。袁祖康與我也沒有,我們盡往人堆裡鑽,夜夜笙歌,半年夫妻倆也說不到三句話。

  在十年前,馬佩霞這樣快活的結局是不可能的,真感激社會風氣開放。事。

  我點著一技香煙。

  「牙齒都黃了。」傅於琛嘀咕。

  我莞爾。來了,開始管頭管腳了,那是必然的事。

  「一天要抽多少?」

  「我又沒有別的樂趣,吃喝嫖賭全不對我,這是我唯一的嗜好,況且世界將近崩潰,非洲有些人民已經餓了十年,處處有戰爭,讓我的牙齒安息吧。」

  「承鈺,我真不知拿你怎麼樣才好。」

  「陪伴我。」

  「我得到美國去一趟。」

  「幹麼?」

  「去離婚。」

  啊是,他尚是有婦之夫。

  「我一個人做什麼?」

  他微笑,「你有你唯一的嗜好,我不擔心。」

  「快些回來。」

  他說:「開始限時限刻針對我了。」

  我們緊緊擁抱。

  紐約有電話來分配工作,我說要籌備婚事,暫時不想工作。他們引誘我:「兩天就放你走,四十八小時內保證你獲得十二小時睡眠,婚前紀念作。」

  「我要問過他。」

  「問了第一次以後每次都得問,周小姐,你想清楚了?」

  「我很清楚。」

  「他很有錢吧。」

  「市儈。」

  「盧昂在這個時節非同小可呢,你一直喜歡金色雨花,站在樹蔭下,那些金黃色的小花不住落在你頭上、臉上、身上,記得嗎,金色的眼淚。」

  「不。」

  「你這個狠心的歹毒的無義氣不識抬舉的女人。」

  「我必須先問過他。」

  「你呼吸要不要徵求他同意?」

  「事實上,的確如此。」

  他叫我落地獄,我說你請先。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