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不出聲。
後來我發覺,她是不便出聲。
儘管以後大家都過著幸福的日子,我心中對老莊仍具歉意。
姐姐與姐夫們仍回英國去協助老爹的事業,老爹與玫瑰形影不離,是城裡人公認最美麗的一對。而小曼,漸漸嶄露頭角,開始出鋒頭,做雜誌封面,名牌時裝穿在她身上,相得益彰。新一輩的名媛來不及與她交往,因她是羅德慶爵士的未來媳婦,我則與小曼維持著長期訂婚的狀態,因目前流行這樣的關係——有什麼不愉快呢?一切十全十美。
但該死的,我掛著老莊。
他彷彿是消失在空氣中了。
很久很久之後,我收到一封信,在印尼泗水寄出。
小曼把信交我手中,詫異地問:「誰認識獵頭族的人?」
我裝個吹毒箭的樣子嚇她,「呼,呼!」心中也奇怪。
把信拆開來,熟悉的字跡,竟是老莊寫的。我怪叫起來。
信中說:「震中,如果世上尚有人記掛我,那應該是你。你以為我已殺身成仁了吧,而事實並不如此,添張恐怕是我們之間,唯一大智大勇的人。我現住泗水,每日在街上遊蕩,替水手們做導遊,又為外國通訊社做些散工,以圖溫飽。偶爾想起你,震中,真是感慨萬千。我一生失去玫瑰兩次,也屬福氣。自此以後,我看不出發憤圖強有什麼好處,為了我所愛的女人,我再不能做一個正常的人,但是你放心,我會活至老死。他們說,當你走下坡時,速度是快的,我已四十二歲,快了。國棟。」
我用拳頭擂著桌子,喃喃地說:「老莊,老莊。」
情海變幻莫測,情可載舟,亦可覆舟,可是請問誰又願置身一池死水之中,永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