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假使蘇西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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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這位太太真難相處。

  「蘇周,你好好保重。」

  「我已經聯絡了一位優秀精神科醫生。」

  「那我就放心了。」

  「蘇西,請你替我留意蘇近,她最近與一形跡可疑的畫家來往。」

  那人是畫家?蘇西想。

  「我會幫眼。」

  問得奇,答得也奇,蘇西與她們全無來往,如何幫忙?

  「家裡沒有溫暖。」

  「聽聽這陳腔濫調。」

  「這是真的。」

  蘇西歎口氣,"那麼,我但白的跟你說,我家也一樣,我開始懷疑世上家庭多半如此。」

  「都是因為一個對感情不負責的男人。"蘇周輕輕說。

  講得好。

  但那是他們的父親。

  蘇西說:「小時候,我家從來不過年,冷清清,我最嚮往像兒童樂園封面中孩子們那樣,穿紅衣,吃年糕,喜氣洋洋,跟父母去拜年。」

  姐妹倆四隻眼睛忽然都紅起來。

  她站起來告辭。

  蘇西送她到電梯大堂。

  蘇周忽然攤開手,把一樣東西交還給蘇西。

  電梯門打開,蘇周走進去,電梯下去了。

  蘇西呆呆地看著手心,那是一隻女裝鑽表,蘇西認出屬於同事蔣女士所有,不知如何,她又去扒了來,蘇周這手腕出神人化,不曉得怎樣練成,十分神秘,有這個本事,到了紐約,想必不會寂寞。

  回到公司,見蔣女士滿頭大汗亂哦,有人在問她:「你肯定剛才還在腕上?」

  蘇西笑笑問:「可是找這個?」

  「唉呀。"大家鬆口氣。

  「我在洗手問拾得。」

  蔣女士悻悻然,"這手錶扣子不靈,我要投訴,"又歡天喜地,"謝謝你,蘇西,你是我幸運童子。」

  中午,蘇西去探訪朱啟東。

  他在看書,用螢光筆注得滿滿,看樣子是在研究功課。

  做過手術的腿被繃帶綁緊緊,擱在一邊,像件不相於的包裹。

  「啟東。」她喚他一聲,輕輕敲玻璃。

  他抬起頭來。

  蘇西做了一個手勢,表示"你氣色不錯"。

  朱啟東訝異問:「你會手語?」

  「只會那麼多,同我的法語一樣,實在有限。」

  朱啟東笑,"你總有驚喜給我。」

  「精神好嗎?」

  「尚可,啟盈一早到倫敦去了,她叫我向你道別。」

  「有事嗎?」

  「對她來說是大事,佳士拿拍賣行有一批明朝傢俱出售,她非趕去欣賞不可。」

  「小公主。」蘇西堯爾。

  看護過來,向蘇西笑笑,"朱醫生情況進步迅速。」

  「他的腿……」

  「幸虧是男生,換了女生,穿裙子難免看到疤痕,還是做男人便宜,你說是不是。」

  「這道疤痕有多大?」

  「腿上肌肉被切除四分之一,朱醫生未來一年須定期做物理治療。」

  朱啟東開口:「你看我女朋友已經變色,請你不要嚇唬她。」

  看護笑,"蘇小姐才不是那樣膚淺的人。」

  蘇西也笑,"不不不,我最貪圖美色。」

  正在高興,身後傳來聲音:「在說什麼?一房笑聲。」

  朱立生到了。

  「爸,來得正好,我須檢查傷口,你陪蘇西去喝杯茶。」

  朱立生轉過頭來,"蘇西有空嗎?」

  「求之不得。」

  蘇西笑著跟朱立生出去。

  朱立生說:「蘇西,有你的地方就有笑聲。」

  「是嗎,我這個人沒有救,天生樂觀。」

  「這是極其難得的一種性格。」

  蘇西笑,"其實我並不笨,也不呆,可是我認真覺得,人生活中只要有一點點樂事,便應慶幸。」

  朱立生頷首。

  他把她帶到辦公室附設的私人茶座。

  地方清靜,長窗開出去,是一個天台花園,整個大都會就在腳下。

  「真美。」

  「當初設計,建築師並不贊成。」

  「那一定是個俗人。」

  朱立生笑,"比起啟東,我也俗不可耐。」

  「啟東是另外一類人。」

  朱立生忽然問:「他適合你嗎。」

  「啟盈說不。」

  「你自己怎麼想?」

  「我是一個凡人,總希望男友帶著我四處耍樂散心,陪我說說笑笑,不,我不認為他適合我,他的伴侶必須懂得犧牲。」

  朱立生凝視她,"你打算與他說明。」

  蘇西十分但白,"待他出院再說。」

  奇怪,怎麼會對男友的父親如此坦誠。

  「你會婉轉吧。」

  「不,不必轉彎抹角,千萬不能吞吞吐吐令他誤會,直截了當便可,我們關係不深,他不會受到傷害,最多有點失望。」

  她對情況有真切估計。

  朱立生放下一大半心。

  隨後他又唐突地問:「你的未來對像需要什麼條件。」

  蘇西笑嘻嘻不答。

  朱立生有點不好意思。

  半晌,他聽得蘇西低聲答:「他需富生活情趣,懂得享樂,當然要有經濟基礎,呵,並且溺愛我。」

  朱立生很小心他說:「要求很合理。」

  蘇西笑,"家母卻說我實在太奢望。」

  朱立生不語。

  「我一直覺得向男友交待身世是件難事。」

  「何必交待。」

  「可是我希望他知道。」

  朱立生訝異。

  「我渴望傾訴。」

  「你的身世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有很多家長已經會不滿意。」

  「那種亦非好人家。」

  蘇西低下頭,淚盈於睫。

  朱家本來再理想沒有,若要尋找歸宿,朱啟東真是最佳對象。

  他沒有時間陪她,她大可以自尋娛樂,可是,蘇西發覺她有點老土,她認為同一個人在一起,必須愛那個人。

  這真是性格上悲劇。

  城市天空有煙霞,同她心情一樣迷茫。

  「我須回去了。」

  「我送你。」

  他親自駕車。

  「是回公司嗎?」

  「請光送我回家,我讓你看一樣東西。」

  家裡只有鐘點工人在用吸塵機。

  她請他進書房,找出一隻小小鞋盒,打開,小心翼翼,萬分珍重地取出四隻泥娃娃。

  「看,他們四師徒安然無恙。」

  朱立生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方面又感慨時光飛逝,當年小娃娃已是成年女子。

  當中這十幾二十年是怎麼過的呢。

  容易得很:工作、養育子女、再離一次婚,就全部報銷。

  花時間比花錢更快,像水一般蕩了出去。

  朱立生記得這間小小臥室,設備簡單,但是十分整潔,書桌上擺放著所有小女孩鍾愛的小玩意,趣致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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