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奇怪地等著若蟬完成她的介紹。
「他是我的小學同學。」若蟬情急之中,胡亂說道。
「嗄?」他說,而後連忙點頭附和。「對,她是我的小學同學。」
「真的呀?」秦佩驚訝萬分。「車若蟬,你和小學同學還有聯絡啊?」
「就這一個。」若蟬急急說。「不曉得他怎麼找到我的。他今天去學校找我。」
她拽拽他的手,示意他繼續配合,然後發現她還拉著他的胳臂,一副親暱地挽著他的模樣,便趕緊放開。
「你是說你們小學畢業後就沒有見面和聯絡,」秦佩來回指指他們。「而你打聽到她教書的地方,找到學校去?呀,真有心哪。」
「不小心的,不小心的。」若蟬簡直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他倒玩興忽起,摟住她的肩。「對呀,我找了她十幾年,一不小心就找到了。」
若蟬漲紅臉,推開他,問秦佩。「是不是要一起去看丁倩?」又問他。「你不是有事嗎?」
「對,一起去吧。」
「我有什麼事?」
秦佩和他幾乎一起說。
結果他們都上了秦佩的車。
「小學同學,」秦佩扭頭問他。「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尊姓大名呢。」
「你問她。」他對若蟬擺擺嘴。
「就是嘛,車若蟬,介紹人介紹一半。」秦佩說。
「他……姓龍,龍蝦的龍,」若蟬靈機一動,說:「名浪漫。」
「浪漫?浪漫小說的浪漫?」秦佩咯咯笑。「這名字多別緻、多有意思呀。」
☆ ☆ ☆
龍浪漫可一點不覺得他的姓名別緻有意思。從他和若蟬離開醫院,他就沒停止抱怨。
「吵死了你,」回到家,若蟬關上門,大喊:「你自己說要一個浪漫的名字,浪漫這兩個字本身就代表浪漫,這表示你不只名叫浪漫,你是浪漫的代表,有什麼不好嘛?」
「我要是要一個有性感意味的名字,你就叫我性感嗎?」
「不,那我會叫你阿諾舒華辛力加。」
「他一身橫肉,哪裡性感?」
「他那一身是肌肉,很多女人認為那很性感。喲,你還知道阿諾舒華辛力加呀?」
「嗟,我當過他的保鏢。」
若蟬半信半疑地瞅他。「什麼時候?」
「不要刺探別人的隱私。」他說。
「你答非所問嘛。」
「我答的是你的下一個問題。」
「下一個?我還沒問呢。」她喊。
「我已經回答了,你問不問無關緊要了。」
她氣結地瞪他。
他假裝沒看見,呵欠連連。「呵……呵……困了,就寢去也。」
「也」音猶在,眨眼間,他已到了她臥室門外,她都沒看見他動呢。
「等一下!」若蟬大叫,急起而追。
但是又被他跑掉了。
她好不懊惱。明晚,她想,明晚她一定要比他先進臥室。
然而接連幾晚,她寫稿寫得忘了時間,待她放下筆要上床,已是夜深人靜,她遍尋不著龍浪漫。
他不在她臥室裡任何地方,她非常仔細地幾乎每一寸都找過。
他既不是睡在她房間,為什麼每次都要進去?
「這個人,到底睡在哪?」她咕噥。
他總不會回他的城堡,第二天再不遠千里的回來吧?除非像神話故事中的神仙,足一點,便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這仍然不能解釋他何以每次到了就寢時間,非進她臥室不可。
「這個神仙,」忽然,他的聲音大聲在空中抗議、抱怨。「睡在他沉入夢鄉的地方。你不要走來走去、翻箱倒櫃、擾人清夢好不好?居然在櫃子、壁櫥、抽屜裹找我,我有那麼嬌小嗎?明明是昂藏堂堂七尺之軀。豈有此理,侮辱人嘛。」
若蟬感到不好意思,同時覺得好笑。「是是是,對不起,龍先生。」
「更衣上床就寢啦,每天就睡那麼幾個小時,白天到了學校還生龍活虎、精力充沛,中午休息時間也不休息,跑去和無聊男子聊天,下班回來理也不理我,寫個沒完沒了,討厭。」
若蟬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無聊男子是范伯淹。接連幾天午休時間,范伯淹都把她請去校務處。他倒是沒有再對她的教學方式表示意見,而是和她閒聊。
關於她在自修課和學生討論浪漫愛情小說,原則上,他說暫時同意她繼續採用她的方法,以觀後效。
「你每天中午都在?」她對著空中問龍浪漫。
「不行啊?」
「誰禁止或阻止得了你啊?我怎麼沒看見你?」
「你有想到我嗎?」隨著他酸氣沖天的問話,他驀地現身。
坦白說,她的確常常想到他,納悶他為何沒冒出來旁聽或旁觀。
而這時他出現在她面前,令她瞪大了眼睛,瞠然了好半晌。
「這是什麼?」她指著他藍色緊身連身衣褲,以及穿在緊身褲外面的紅色內褲。
「我的睡衣呀。」他一副她大驚小怪、少見多怪的口氣。
「睡……你的睡衣?這好像是超人穿的那種衣服,這裡,」她指指他前胸。「加個紅色S英文標誌,再加上一件紅色披風,根本就是超人出現時的裝束。」
「哼,」他嗤鼻道。「超人那身裝束是向我借的,問也沒問我一聲,未經我同意,擅自貼上了個S紅色商標,招搖過市。早知道他有心剽竊,拿我的睡衣穿出去,變成引人注目的飛行衣,我便該申請專利。」
若蟬想笑,但他的表情那麼認真,令她疑惑起來。
「據我所看到的故事,不是這樣吧?」
「故事?故事都是騙人的。你寫的故事有幾個是真的?」
她登時語塞,答不出來。
「不過沒關係啦,」他聳聳肩。「好的故事,娛樂大眾,提供人一個想像空間,讓人人懷有美好的夢想,即使是虛構的,具有正面意義,也不算騙人。」
「哦,多謝你的支持與鼓勵。」她沒好氣地說。
「不用客氣。」他慷慨地揮揮手。「像超人,雖然他胡亂把我的睡衣改裝,但是他行快仗義、助貧濟困,也算沒有辱沒我借他睡衣的善意,所以我從未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