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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沒想到他這樣穩重。

  「可是,子文,我是你的好朋友。」

  「所以,第一個給你送帖子。」

  信封裹原來是喜帖。

  「那位小姐可是熟人?」

  「不,你們沒見過。」

  「是誰?」

  「她是地產商劉緯民的女兒劉雪英。」

  耐想納罕到睜大眼睛。

  「岳父不嫌我資質普通,真叫我高興,他將資助我出去自立門戶。」

  「恭喜恭喜。」

  「耐想,那天早點到。」

  真沒想到這事會有如此結局,耐想重重吁出一口氣。

  她還以為她是主動。

  原來,那老實人一點也不老實,早已有打算,而她,大概是做了他的後備。事到如今,耐想索性大方地說:「子文,不少女子要抱憾終身了。」

  高子文歡歡喜喜地她話別。

  耐想松一回氣,現在,可以把注意力放在文烈身上。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順利。

  他們再次在會議上見面,她藉故問他一些問題,他很樂意詳盡解釋,熟絡了,一起去吃飯,接著,是約會:逛畫展,到海邊散步……

  耐想宣怖她找到了對先生,把文烈的名片給親友看。

  表姐看到,只說:「原來是專業人士。」

  「是,一技傍身,永遠無憂。」

  表姐只是笑一笑。

  「又是什麼?」

  「美國這幾年不利建築師,經濟不景,房屋經紀比他們賺得更多。」

  「你這個人真市儈。」

  「這是事實。」

  「你妒忌我。」

  庭如凝視她:「你命那麼好,妒忌你也不稀奇。」

  耐想十分重視這段感情,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來。

  把文烈介招給她最尊重的長輩認識,請他到她家中,親自做菜式招待他。毫無保留。

  任何人都會感覺到,她對他有意思。

  文烈當然不是傻瓜。

  他表現得很好很有分寸,成為耐想正式男友。

  正當大家慶幸耐想心有所屬之際,耐想卻漸漸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呵是,人生哪有那麼如意之事。

  第一,耐想發貴文烈沒有節蓄。

  他一點資產也無,那意思是,房子是租來的,車子欠銀行債,而薪水僅夠開銷。第二,他家境十分普通,父親早已退休,年邁,不但沒有遺產,將來會是他的負擔。第三,文烈有一個奇怪的嗜好,他集郵,一到周未空閒之時,他埋頭打開郵票簿,不聞不問,把自己從世界隔絕。

  乍聽,像是高貴嗜好:什麼,男友並不吃喝嫖賭,光是集郵也不行?

  可是文烈往往叫耐想一個人坐在客廳看電視,他則津津有味沉醉個人小天地。耐想鼓勵他出外走走,他抬起頭詫異地問:「為什麼,家裹不舒服嗎?」還有,耐想發現,他比她大整整八年。

  這八年歲月,到了中年,會是一個很大距離,他會比她早八年退休,家庭擔子,將完全落在她一個人肩膀上。

  耐想躊躇了。

  她並沒有想像中快樂。

  文烈陪她出來應酬時,卻因為她爭足體面,外形一表人才不在話下,他不大說話,沉默顯得一個人高貴,親友都覺得文烈是理想對象。

  一天,耐想庭如見面。

  庭如說:「蜜運中居然還抽得出時間給我們,太慷慨了。」

  耐想不出聲。

  「怎麼樣,有心事?」

  耐想苦笑。

  「小姐,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十全十美的事,期望太高,對人對己都不公平。」耐想還是不出聲。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說出來,大家商量。」

  耐想開口了,「庭如,他家十分破爛。」

  「你又不是同他家人結婚。」

  「可是孩子將來沒有得體的祖父母、姑、叔、表兄弟姐妹,卻是捐失。」「那你想得太遠了。」

  耐想吁出一口氣。

  「還有什麼?」

  「他人沒有什麼上進心,個性似藝術家。」

  「耐想,一個無縫不鑽、如水銀瀉地似的人是極之惡濁討厭的,決非你我可予容忍。」「我們二人都沒有錢。」

  「錢可以賺。」

  「賺錢是極之辛苦醃的一件事。」

  「那還用你提點。」

  「我想在婚後退休。」

  表姐笑,「那是沒有可能的事,你別癡心妄想了。」

  耐想懊惱,「那還不如不婚。」

  「任君撰擇。」

  「我有種感受,假如不嫁文烈,就永遠不會結婚了。」

  庭如駭笑問:「那是很嚴重的問題嗎。」

  「嘿,獨身到四十八歲時你便知道滋味。」

  「耐想,你思慮過度。」

  耐想低下頭。

  「記住,如果不滿意,趁此刻回頭還來得及。」

  已經來不及了。

  她對他期望過高,已給他樹立了一個太好的形象,不但親友相信文烈條件完美,連她自己也深信不疑。

  要把那形象推翻已經太遲。

  他們第一次吵架,是因為文烈把相等六個月薪水的代價打電話到紐約競投得一枚郵票。這對耐想來說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這樣豈不是傾家蕩產?」

  文烈莫名其妙,「這是我的薪酬。」

  「將來怎麼辦?」

  「什麼將來?」

  「將來退休,只得一堆郵票薄,怎麼辦?」

  文烈怔住,「那是三十年以後的事了。」

  「那麼,家中開銷、子女學費又怎麼辦?」

  「嗨嗨嗨,慢著,」文烈高雙手,「你在說什麼?我們尚未結婚,你就開始管我怎麼花錢,這對我好似不大公平。」

  耐想一怒而去。

  近半年她已常常超支,買了酒食不住往文烈處挪,實在有點辛苦。

  她關在家中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公司宣佈她升了職,一喜之下,忘記隔夜之怨,立刻把文烈叫出來慶祝。文烈滿以為一切意氣已告一段落。

  這倒也是真的,接著一段日子,耐想忙得不可開交,使她更想結婚。

  安定下來,好專心工作。

  她給文烈強烈暗示。

  文烈攤攤手,「你知我是窮措大。」

  耐想不語。

  「我連像樣的居所也提供不起。」

  他很坦白,並沒有給她幻想,只給她難堪。

  耐想知道她又遭到滑鐵盧。

  那是說,一切都靠她了,房子、傢俱、日用品……

  倒不是費用開銷問題,而是精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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