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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我與呂兩人開頭都吸煙,戒煙的卻是我,他照吸不誤,還拿煙味來引誘我。

  三表姐說:「我訓練他,每逢我生日,或是過節,禮物是絕對不能缺的,送什麼?送黃金,至少五兩,少了不收。」

  要命,我收過的唯一禮物是一隻白金戒子──婚戒。

  弊弊弊,我根本沒有御夫術,太痛苦了。

  「紅樓夢裡頭說的,」大表姐咕咕的笑,「夫妻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你要做勝利者還是做奴隸,任得你挑。」

  我囁嚅問:「有沒有和平相處這件事?」

  二表姐嚴肅的搖搖頭,「或有之,余未之見也。」

  完了。

  「還有,」三表姐說:「將來生孩子,各安天命,是男是女,不得嚕嗦,最多生兩個,再要說什麼,叫他娶妾恃去生。」

  「不太好吧!」我懷疑,「真的有了外遇,做妻子的很吃虧的。」

  「現在的女人……你思想還逗留在十八世紀。」

  婚後一年,我仍然維持著上班這個良好習慣,兩個人的生活簡單,房子是買的,不用付房租,日常的開銷不過一兩千元,呂俊超自然樂於付出,如此這般相安無事,家事除了鐘點女傭幫忙外,兩人分頭做。

  一日閒談,三嫂氣鼓鼓的說:「你三哥問我,錢哪裡去了?」

  「為何有此一問?」

  「因為他說他每月一千多零用不夠,嘿,不夠?家中開銷大,我便叫他坐下,算給他聽。」

  我說:「一千多是不夠。」

  「阿呂一個月用多少?」

  我說:「我不知道。」

  「你怎度不知道?」

  「他一個月才給我一千多。」我說。

  討論到此為止,我又吃虧了。

  我是很樂觀的,將來,我想,將來他賺了大錢,我才花他的鈔票未遲,現在雙方收入差不多,我刮來無益。

  兩年後,我懷孕,本想辭了工作在家中休息,後來一想不對,兩個傭人,孩子的奶粉,再加上我這個太太,擔子太重了,怕呂超俊折斷腰骨,於是繼續我的美德。

  母親不悅:「多辛苦,挺著個肚子奔波。」

  我還得安慰她,「不要緊,肚子不大,仍然輕便。」

  「你為他們呂家拖垮了身子,他們不見得為你歌功頌德。」

  我隨笑。

  「叫他去賺呀!」母親發起蠻來。

  我盤算一下,除非叫阿呂去打劫銀行,但我又怕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擔當不起,只好作罷,任得老媽心疼之餘,語無倫次。

  呂氏的生意終於有起色了,第二個孩子出世以後,我終於有資格依靠他,這個時候,我與呂度超相識已有七週年。

  我仍然沒有收過他的禮物,這小子對付老婆很有一手,什麼都喊貴:「嘩,五百塊燙個頭髮!」「嘩,天下居然有萬元一件的裙子,穿了會飛乎?」「嘩……」我嚇得不敢不自己賺。

  況且不去上班,又該做什麼?

  在過去七年中,他收我的名貴禮物,可真不少,每年我都閒閒地問:「有什麼喜歡的東西?」他便說:「有。」於是乎他得到名貴的音響器材、萊加相機、華美西裝、勞力士手錶……嘿,全是禮物。

  我這個人笨,輪到他問我的時候,我總是想來想去找不到要什麼,我都有嘛,過份名貴的,他也買不起。

  真太委屈了。

  呂超俊這老小子。

  三十歲大生日,我生氣了。一整天沒收到一盒糖一束花,事實上我一輩子沒收過他的糖與花。

  他辯道:「我哪有空去買花?又不是假期。」

  「笨蛋。」我馬:「你不會叫花店送?」

  「我不懂。」

  「不懂可以學。」

  他委屈地怪叫:「結婚都六年了,還學這些來幹嘛?淚費時間。」

  「你的時間要來幹嘛?造萬里長城?」

  「你吹毛求疵!」

  一點結果都沒有。

  再吵下去就小事變大,為了一束花與丈夫鬧翻?社會不會原諒我。

  呂度超一追小子深得御妻之術。

  至今我上班尚是一個人乘搭渡輪。

  我也不是沒暗示過他,像:「人家黃太太,天天由丈夫陪同上班,中午又駕車接她吃飯,下班後送她去學習法文,連她洗頭都侍候在一旁呢!」

  呂俊超冷冷的問:「是嗎?你羨慕嗎?那你當初何必嫁我?為什麼不嫁司機呢?」

  我氣得昏倒,頓時睡了,也不與他吵。

  第二天我一早起床上班,正在更衣,把他吵醒,他略為內疚,想到昨日之事,未免不經意思,問:「你到什麼地方去?」

  我回答他:「我現在穿衣服去嫁司機。」

  他便向我道歉,但是仍然不肯接送,我自己考車牌不果,只好採用公共交通工具。

  只指望孩子們大了要上學,他不得不用司機,我能夠母因子貴。

  二表姐說:「他自己也得開車上班,為何不送你?」

  「時間不一樣,他身為老闆,九時半才拖施然出門,我是小夥計,七時正就要撲出門。」

  二表姐說:「我的天!」

  開頭的時候就壞了,不該崇拜他追求他。

  現在?太遲,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在三十歲生日後不久,發生一宗奇事。

  分公司調來一位新老闆,年輕有為,長得也漂亮,而且未婚,引得公司裡的諸多未婚少女心如鹿撞,情不自禁。

  每個人背後都紛紛議論這位慕容理智先生(多麼奇怪越級的名字)。

  少女們愛幻想,都禁不住說起理想對象的條件來。

  而且問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我?我微笑。「我喜歡傻氣的、老實的、固執的,有默天才的建築師。」

  他們哄笑,「那不正是呂先生嗎?」

  誰說不是他?結婚六年了,我還愛他呢!老呂這傢伙真有點福氣。

  然而他自己彷彿不覺得,仍然大男人作風,並沒有把老婆放在心上,這個人。

  慕容理智領導我們這組人做一個宣傳活動,忙得不可開交,我幾乎天天留在公司直到七、八點,而俊超呢?他與孩子們在家玩,反正是老夫老妻了,分開一下,少些吵架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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