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相信?」
「他沒有表現出來。愛一個人,我知道是怎麼樣的,我很容易愛上一個人,太容易了,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隨便,只要那個人有一雙暖暖的手,然而什麼人的手是冷的呢?」她的笑轉為苦澀。
「你是要家明與我離婚?」我怯弱的問。
「不是離婚的問題。只是我覺得……他並不愛我。」
「但為什麼你仍然與他在一起?」我問。
「我愛上了他。」
「他不值得你愛,他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所有寫字樓裡都有他那一類型的男人。」
她垂下了頭,「或者你是對的,但是我遇見了他。他有可愛的地方,我為他很吃了一點苦,但是無所謂,他有他的好處。」
「你不要嫁給他?」我問。
「有時候我想。當每個人都有丈夫孩子的時候,我看著總是覺得份外寂寞。我想嫁一個人。但是我不能與他結婚,我塚人不會准我嫁他。」
「為什麼?」
「他……太普通。我家裡人很挑剔,他們總覺得我該嫁個轟轟烈烈的人。」她笑了。
「可是你這樣子與家明下去,有什麼打算?」我靜靜的問。
我一直在發問,她一直回答。
「沒有什麼打算。」她說:「日子總是要過的,無論怎麼樣,他給我快樂,唯一抱歉的是,我偷了你的時間,也偷了你孩子的時間。」
我想到了每天我們的生活,以及他那份僅僅夠開銷的薪水,他對我的冷淡,我忍不住要苦笑,這樣就算對我們有愛?恐怕家明最愛的,只有他自己吧?
他是聰明的。
忽然之間,我想到他是最聰明的。
他不會跟我離婚,何必呢?他現在與玟魂在一起,又沒有顧忌,他已經得到了玫瑰的一切,離了婚,他娶她,怎麼可能配得起她。
恐怕玫瑰如果跟了他,不到一兩年,玫瑰也會變成第二個我了吧。他這樣做是對的,在玫瑰那裡得到了他的享受──他不要玫瑰的煩惱,只要她的歡欣。他在我這裡,仍然有一個家,他是一家之主。
多麼兩全其美。
然而他是這麼的損害了玫瑰,也這麼傷害了我。
我倒還是活該的,誰讓我嫁了給這個男人?但是玫瑰呢?玫瑰又犯了什麼錯誤?他太利用她了。
我低下了頭。
「他是喜歡你的。」我說:「我看得出來。」
「我想是的。不過他是一個不錯的丈夫,我的意思是,他總是記得家庭,記得孩子,也記得你,他是好丈夫,我見過比他壞十倍的男人。他是念舊的。我很想認識你,他常常提起你。」
她是怎麼忍受的?為什麼像她那樣一個女孩子,要與家明在一起?我太不明白了。
「你很漂亮,這是我沒想到的,我沒想到他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太太,我原以為你個子很小,相貌很普通。」
「可是你比我更美麗得多。」我說。我是由衷的。
「不不,我長得不好,我從來不喜歡自己的臉。」她說:「請你相信我,我不會搶走家明,只要你明白,而且我沒有能力把他從你手中搶走,如果他會離開你,他早就離開了。」
我說:「但是此刻他回到家裡,像一個麻木不堪的人,不說半句話,一臉都是厭倦,這樣的婚姻!拖下去怎麼辦?」
「不會吧?」玫瑰看看我,「他顯得這樣愛家,他愛他的兒子,對我……他完全像對一個朋友一樣,甚至沒把我當一個女人,他不愛聽我的煩惱,每當我訴說一些什麼,他總是把話題遠遠的支開,所有我說他算不愛我,但是他是愛你們的。「
「你有一個很漂亮的家。」我說。
「我的家?」玫瑰笑,「這是我父母的家。他們旅行去了。兩個星期之後才回來。」
「你的父母,一定很愛你。」我說。
「是,那當然,有哪個父母是不愛子女的?」她微笑,「他們溺愛我。」
「你不怕令他們失望?」
「我不覺得。」她說:「愛上一個人,與那個人的條件無關,有條件的大概不是愛吧?我愛上了塚明,也是很純潔的,我實在是想好好的愛他。我的父母明白這一點,他們很不高興,但是我總得有愛人的自由。」
我有點感動。「為了你自己好,你應該離開家明。請相信這句話出自我的真心,我不是為了自私叫你離開他。」
「我曉得我應該離開他,我早曉得了。只是……做起來並非是十分容易。」她說:「我已經把感情付出去了。」
「你可以挑一個好的男人。」
「在我眼裡,他實在是不錯的。「玫瑰說。
我有點奇怪,我甚至忘了悲傷。家明在她眼裡不錯?我一直說家明不錯,那是因為他還算是個盡責的丈夫,現在證明他另外有了女人,連這一點都已經被否定掉了。
玫瑰,這個叫玫瑰的女孩子,是一直曉得他是結了婚的,他對她並不負責任,但是她居然還說他好,為了什麼?她看上去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
「他只是……沒有太大的理想。或者曾經一度他也有過理想,只是後來放棄了,我覺得他很年輕,你不覺得?他有點孩子氣。」
我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他?孩子氣?」我不能想像:家明有孩子氣,我老覺得他有氣沒力的。
「你沒有覺得?」她問我。
「沒有,」我說:「完全沒有。」
「他很怕冷,你知道嗎?他是怕冷的,我常常滿屋子的開了冷氣,他不喜歡,他怕冷。」
我說:「但這是你的屋子,電費是你父母付的,他為什麼嫌這個嫌那個?他沒有資格說話,他是一個荒謬的男人,我現在才發覺我嫁了一個這麼滑稽的男人。」
「是我給他這個權的,我們……是朋友,他不需要對我負責,我並不怪他,從頭到尾,我是不怪他的,他並沒有騙我,他對我是不錯的。」
「作為一個這麼有條件的女孩子,你的要求是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