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賣火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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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姿貞苦澀地笑道:「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這回子又翻出來嘲弄我,別托大!那是少女必經之途之一,你也最好當心。」

  少女笑,「之後呢,之後就學乖了。」

  可不是。

  姿貞有點累,伸個懶腰,打聲呵欠。

  怎麼搞的?船駛了好久,還不到岸。

  她跑去窗口看,除出霧,什麼都看不到,她側耳細聽,還好,海浪一下一下拍看船頭,清晰可聞。

  快到岸,她同自己說。

  少女始在她旁邊。

  姿貞打量她一下,「我小時候也穿過這樣閃光如魚鱗般的絲襪。」配齊膝高的掠皮靴子,不知多神氣,年輕,穿什麼奇裝異服都好看。

  現在就得講品味牌子了。

  姿貞問少女:「這麼晚回家,大人不管你?」

  少女失笑,「才十二多罷了。」

  姿貞頷苜:「對不起,我忘了,時代不同,家長開明.你們有自由有選擇。」

  「你誤會整件事了。」

  姿貞如墜五里霧中「你想說什麼?」

  「劉之良,我想同你談談劉之良。」

  姿貞忍不住說:「小姐,你清楚我,彷彿比我自己還多。」

  少女笑:「你至今還想不起我是誰。」

  姿貞沒好氣,「你起碼比我小十歲,小妹妹;我才不必聽你教訓。」少女一雙晶亮的眼睛看著姿貞。

  姿貞又不忍拒人千里,今日新一代聰敏伶俐得很呢,聽聽她的意見伺妨。

  少女溫言說:「經歷那麼多才找到劉之良,要好好珍惜。」

  語氣好比阿姨輩,姿貞嗤一聲笑出來。

  少女天真地問,「我說錯了嗎?」

  「你不瞭解我們大人的事。」

  之良心中第一位是事業.排到第十位,也還是事業,生活中其他一切,都是陪襯,皆屬錦上添花,可有可無。

  姿貞太清楚他,除非他改變來遷就她.不然的話,只有她學他那個態度做人。否則,兩人無望。

  大家卻都不願意再退一步,多可惜。

  姿貞輕輕說:「人長大以後,事情錯綜複雜,再也不是小朋友排排坐吃果果。」

  「但是姿貞,你還想訂幾次婚?」

  姿貞跳起來,「你知道得還真不少哇。」

  這少女倒底是誰?

  她跑到船頭去問水手般還駛多久。

  水手歉意地說「前面有一艘貨船誤碼闖水域,等它駛開,我們馬上啟航三分鐘就到。」

  姿貞覺得眼澀肩酸腿軟。。

  多奇怪的事。深夜的渡海輪上,她落了單,遇上陌生少女,船在日中一直駐,不肯

  泊岸,少女一直同她講道理,避都避不開。

  明天非把這奇怪的經歷告訴之良不可。

  之良,終於想起他來了,心頭酸酸的,並不好過。

  這已是姿貞第二次訂婚。

  劉家很有微言,之良是獨子,家庭事業的興衰完全落在他肩膀上,家長希望他娶一個精明冷靜的女子,一聽說是李姿貞,馬上皺眉頭,就傳她愛玩,煙酒睹全部都來,私

  生活也亂,便把之良拉來訓一頓話。

  之良對姿貞本來只不過半認真,被父母一罵,只覺加倍委曲,他放棄了最有興趣的

  天文物理回家來打理成衣生意已經苦不堪言,誰知父母得寸進尺,連他約會什麼人都

  之良氣不過.馬上登報宣佈同姿貞訂婚。

  姿貞到後來才知道劉家不喜歡她,也就不再上門,益發生分。

  同第一住未婚夫分手分得千分文明,仍是好朋友,不時見面.更加引起誤會多多。

  姿貞至大的毛病是過分忠於自己,最大的優點亦是絕不賣帳,瀟灑不羈。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毛病,不由得深深歎口氣。

  之良老覺得他是為姿貞犧牲過的,姿貞卻覺得她並非不堪,何勞之良委屈。

  抬起頭,發覺少女跟了上來。

  姿貞笑,「你倒底哪家的孩子?人小鬼大.對阿姨沒規矩,儼如平輩。」

  少女笑。

  姿貞細細打量她,只覺她眼熟,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但是誰有這麼大的女兒?

  茜茜的女兒才八歲,還有,蘇絲的千金更小,剛上幼稚園。

  倒底是誰呢?叔伯輩中也沒有這樣年齡的寶貝。

  少女抬頭看著窗外。

  高鼻樑,大眼睛,左眼角下一顆痣。

  姿貞奇道「我這個地方也有一粒痣。」

  少女轉過頭來看著她微笑。

  姿貞神倩恍惚,似同少女熟稔得不能再熟稔,又像生疏得不能再生疏。

  她忽然說:「之良說得對,我喝太多了。」

  「把酒戒掉吧。」

  姿貞今年戒掉煙,又要剔除酒,人生樂趣越來越少。

  「告訴我你是誰。」。

  少女微慍,「連我你都不記得,這些年來,你不再關心自己.完全迷失自我,只忙工作,下班後一杯在手,麻木官能,唯一樂趣是添置衣服換新車,什麼理想都丟腦後。」

  姿貞好不容易聽完這番話,好生奇怪,不怒反笑,少女的口氣似她故世的母親。

  少女似為她痛心。

  姿貞回到座位坐下,揉著疲乏的小腿.

  船怎麼尚未到岸?

  不會是賊船吧?姿貞聳聳肩,把頭枕在椅背上。

  第一次訂婚時把孫子名字排行都想得妥妥當當。理想,理想有什麼用,想的是一樣,發生的永遠是另外一樣。

  未婚夫要姿貞陪著到蒙特裡爾去進修博士課程,姿貞即刻抗拒,不不不不不,這裡有她的工作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娘家,你可以說她愛得不夠,她才不高興跟一個男生跑到異鄉大學小鎮捱冬季零下三十度的寒流。

  陪太子讀書倒也罷了,對方不過是個拿獎學金的苦學生,姿貞才不肯天天跑超級市場挑廉價肉骨頭回宿舍熬湯。

  在倫敦她見太多這樣的學生情侶,搜一搜褲袋連搭公路車的輔幣都掏不足,報紙要到圖書館去看。抱怨多多,寒傖苦惱。

  姿貞記得她說:「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不足一年,她便認識了之良,另一位漸淅丟在腦後。

  他偶而回來,姿貞總是抽時間陪他。

  他告訴姿貞,同一馬來藉女看護約會,對方鼓勵他住新加坡發展。

  姿貞仍然待他如好朋友。

  他們一直信來信往,直到女看護不高興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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