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往郊外駛去,平穩快捷,車外一切風塵都與我們無關,車內似仙界一般,我覺得很輕鬆,我不介意偶爾出來散散心。
車子駛至一座兩層高白色建築物,幽靜堂煌,花園種植各式奇花異卉,美得似童話世界。
我喝一聲采:「這是什麼會所?」
馬咪咪說:「這是我的家。」
「嘩,」我說,「你好帥。」
她笑說:「請進來。」
門一打開,傭人列隊出來稱呼她。
她招呼我在藍白二色的客廳中坐下,我邊啜蜜瓜汁邊聽她說話。
客廳落地長窗對牢泳池,風景好得不能形容,我嘖嘖稱讚,一邊又說:「有錢真好。」
「家父去世後,這幢房子給了我。」
我們四處逛了一下,每間房都美奐美輪,花過一番心思,單是臥室連更衣室兼書房及私用衛生間已有我們徐宅整個單位大。
了不起,我不再怪馬咪咪口氣大,應該如此,她有這個資格,不必過謙。
我不停說好。
參觀完畢,她叫傭人開飯,精美清淡的三菜一湯也是刻意搭配。
我這個客人做得很舒暢適意。
她並沒有拖住我!一點整她便叫司機開車送我們出去,我只會遲到三十分鐘,不算過份。
在車中我與她說:「我見過那麼多房子,電影佈景除外,數這間最美。」
她忽然說:「如果徐士用娶的是我,他可以住在這間屋子裡。」
馬咪咪好大膽。我一怔,便隨即說:「你說笑。」
「是,我說笑,他不希罕,他是個君子。」
我說:「你也是個淑女,你一直對他很關心。」
「你喜不喜歡這幢房子?」
怎麼,要把它送給我們?「當然喜歡,」我笑說。
「給你住的話,你會不會開心?」
我答:「如果是士用給我住的,當然開心。」
「你看我住在這麼豪華的宅子裡,不會妒忌?」
她的問題越來越過火,我全力以赴,「不會,什麼都吃醋,那還得了,本市億萬富翁排長龍那麼多,我怎麼會妒忌。」
她氣餒,「我就是不明白,怎麼你會比我快樂。」
咪咪一下子收斂所有的笑容,面色陰黯?
我不知說什麼才好,車子很快送我回寫字樓。
她心理上有個障礙。
為什麼一定要比我快樂?
我怎麼會成為她的競爭對像?
是因為士用的原因?
她要證明些什麼?
她仍愛著士用?
心中有一萬個問題,問不出口,也不會得到答案。
她說話這麼露骨,這麼偏激,一定要闊給我看,富給我知道,好使我產生不快。
我的不快是否等於她的快意?
即使是為報復,也太遲一點,我與士用結婚已四年。
士用說得對,要疏遠她。
我問他:「土用,你坦白對我說,馬咪咪有沒有找過你?」
「當然有。」
什麼?我膛目,「你從來沒對我說起過。」
「有麼好說,像你郎君我這般風流瀟灑的男人,追求者不知凡幾,何勞一一枚數。」
「別說笑,她找你做什麼。」。
「喫茶吃飯之類,有時候也故意說有生意介紹我。」
「她是要拆散我們?」我怔怔的問。
「不會的,真金不怕洪爐火。」
「你有沒有出去?」
「當然沒有。」
「腳在我身上,她怎奈我何,你以為我像你,軟弱不堪?「
「你怎麼知道我去過她家?」我驚問。
「她同我說的,」士用拍拍我肩膀,著傻瓜,怕什麼!你們兩個都是女人,不會有誤會。」
我悶悶不樂。
「她可有向你示威?」士用問。、
「也不是,她很怪,先是抱怨幾句,炫耀幾句,後又諷刺幾句,試探幾句,我被她弄得六神無主,她情緒非常不穩定,我同情她不是,生她氣又不是,同她計較太沒器量,若無其事又似沒血性,唉,這樣的朋友真難結交。」
「別理她,難道你我還要同情她不成?她現在是本市數一數二的闊女,有事沒事,尋我們開心。」
「能不能化敵為友?」我有我的想法。
「咄,你別多事,誰有這個空。」
她似乎只想證明一件事:她不快樂是事實,但作為徐士用這窮小子的妻子,我更不快樂。
她一定要我比她更不開心。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女人。
我在心底盤算很久,想解開這個結。
士用一定會怪我多事,我卻不這麼想。
我主動約馬咪咪出來。
她有點意外。
我笑說:「地方由你挑,我去的地方你受不了。」
那日我先帶弟弟去打針,在約好的地方等她。
馬味咪看到我帶看孩子,倒是一呆。
我坐到車上才替弟弟穿回外套,他掙扎著叫,伸腿踢,野蠻得如一隻小猢猻。
我無奈的說:著你看,咳嗽未退,又不敢揍他,否則一哭起來,馬上嘔吐,你這架「天天一樣。」我說:「味咪,煩你叫司機彎到西環去,快過年了,我要辦貨。」
「貨,什麼貨?」
「七色大禮,送到公婆家去呀,什麼髮菜蠔干、冬菇蝦米、元貝臘腸、什麼都要,買好幾斤,還得慢慢挑。」
她張大眼,「他們又給你什麼?」
「一封紅封包,五十塊錢。」這是事實。
「我的天,你哪來的開銷?」
「平時省吃省用,」我笑,「你身上任何一套洋裝,我都沒資格穿。」
弟弟一定要爬到前座去。
「這孩子好頑皮。」
「跟他鬥得精疲力盡。」
「上次見到他好乖。」
「那次他病傻了。」
在南貨店我買一大堆東西,好幾袋,全放到馬家大房車後面。
我說:「現在可以去吃飯。」
弟弟在吃巧克力,一臉咖啡色糖醬,我用紙巾替他擦,咪咪穿著淺色套裝,躲得遠遠。
我說:「士用兩個姐姐嫁得不錯,很喜穿戴,我都覺得自己不夠華麗,不過我同士用說,總不能去借呀。」故意瞄瞄咪咪身上的金銀珠寶。
咪咪歎口氣,「你的生活聽上去也很複雜。」
「誰說不是。士用本來幫他大伯做事,一次吃飯,他大伯把手搭在土用的肩膀上,眼睛看著我說:「你別弄錯……我是老闆,你是夥計。」老人家怕我是小掘金娘子,我無所謂,土用卻很生氣,過不久就辭工。誰家沒有勢利的親戚,不高興過時過節也得對著,悶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