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什麼。」
「一切。」
琦琦歎口氣,「這年頭,做工越來越難。」
當天下午,小郭到中區派出所找到他的老朋友李總偵探,一坐下來便說明來意。
「上星期三下午,有人報失,失物是一隻綠色皮夾子。」小郭把案件簡單述出。
李總探笑,「我記得,失主是張寶株夫人。」
「有沒有進一步消息?」
「沒有。」老李搖搖頭。
「她提供過什麼線索?」
老李答:「小郭,你知道我對闊太太一向有點偏見,她們再緊張,也不過是床底下放紙鷂。」
小郭笑笑,他也有這種感覺。
「她說皮夾內並沒有鈔票,信用卡已經取消。」
「那天下午,有沒有可疑人物接近過她?」
「她去過一次衛生間,與一個女子擦身而過,張夫人的記性很好,她記得那女子的容貌裝扮,我們叫繪圖員錄像,你看看。」
鉛筆畫中是一個神采飛揚大眼睛女郎。
小郭說「我想要一張副本。」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女郎是扒手。
本市龍蛇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社會富庶,兩道上的人都養得活。
老李問:「失物很重要?」
「對張夫人來說,肯定極之珍貴。」
李總探不禁亦表示興趣,「那會是什麼?」
「我們猜是一封信。」
李總探欠欠身,「情信。」
小郭點點頭,「不錯,一封由別的男性寫給張夫人的情信。」
「難怪她著急!」
小郭收起繪圖肖像,道謝而去。
琦琦在等他。
「小郭小郭,你知道張寶株夫人是誰?」
很明顯,她已經掌握了若干重要有趣的資料。
「我知道,她叫劉莉莉。」
「你來看,」琦琦手上一大迭剪報影印本,「七歲之前,劉莉莉叫劉曉真。」
小郭腦海中似有鈴聲一響,好熟的名字。
琦琦再予他一點提示,「劉,南洋劉希凡家屬的劉。」
哎呀,小郭想起來了。
六十年代檳城著名的爭產爭女案主角劉希凡的女兒劉曉真!那小女孩的照片曾登遍東南亞報紙雜誌。
小郭把剪報搶過來翻閱。
該宗家庭倫理案十分轟動,主角劉希凡富甲一方,一直是當地最受歡迎的王老五。
他在四十二歲那年才結了婚,娶的卻是一名年輕英國留學生,年紀比他小得多,不久生下劉曉真,當然視作掌上明珠,夫妻的感情生活卻逐漸腐敗。
傳說劉希凡一直懷疑年輕的妻有外遇。
他提出離婚。
劉夫人不甘罷休,要劉家一半家產。
劉希凡在法庭提出有力證供,他的女兒,當年七歲的劉曉真,曾目睹母親的情人在家中渡宿,彼時,男主人正好公幹外游。
一個七歲女孩的指控比利刀真槍還有力。
孩子不會說謊,這是不爭的事實。
劉妻敗訴,法庭把小女孩判給她父親劉希凡撫養。
劉夫人悄悄返回英國,下落不明,聽說不久酗酒潦倒,鬱鬱而終。
小郭放下剪報,「劉莉莉是劉曉真。」
「是,」琦琦說:「你看,即使才七歲,小美人的模樣已經露出來。」
她倆毫無異問是同一人。
「劉莉莉的私生活可嚴謹?」
「她與張寶株深愛對方,形影不離,他倆之間,絕對沒有第三者。」
「一個下午你就查清楚了?」小郭調侃琦琦。
「我有現成資料,張寶株不知多少對頭想找碴打垮張氏企業,他們都覺得張氏私生活無懈可擊。」
敵人的消息一定可靠。
琦琦問:「荷包裡到底是什麼?」
只有兩個人知道:那個扒手,與張夫人劉莉莉本人。
小郭問琦琦:「本市如今最有力的扒手集團由誰控制?」
琦琦給小郭老大白眼,「去你的,本市繁榮安定,日日向上,只有光明建設,沒有陰暗墮落,哪裡有扒手,什麼地方來的集團,再說這種話,政府同你拚命。」
小郭只是唯唯喏喏,「是,是,我措辭太輕率,當我人笨舌蠢,你看這樣說會不會好一點——如果有一天我口袋中的皮夾不翼而飛,你說,誰會推測到失物所在?」
琦琦嫣然一笑,「那要看你在哪一區丟了荷包。」
「中區。」
琦琦想一想:「找何老大吧。」
「我與何某沒有交情。」
「那麼,找有交情的人,去找這位沒交情的人。」
「哎唷,真複雜。」
「交情就是要來這樣用的,俗稱套交情,明白沒有?一環一環的套下去,終於會有辦法。」。
「琦琦,你認識何老大。」小郭聽出苗頭來。
「不,我的一個姐妹認識他,他喜歡跳舞,我姐妹卻嫌他猥瑣,要叫我姐妹套交情,她需付出代價。」
「我願意用最直接方式補償她。」
琦琦笑。
小郭在支票上寫一個數目,琦琦看了一呆,「這麼多?」
她去撥了兩個電話,回來問小郭:「需要做什麼?」
小郭把肖像副本交給琦琦,「何老大一定認識這個女郎,請她到小郭偵探社來一趟。」
「我立刻去見我姐妹。」
小郭接到關大律師的電話,催得很急,語氣毛燥,意思是,誰不想對牢一副天文望遠鏡專心一致地學伽利略以觀星為樂,但,生活是生活,所以,請郭大偵探辦事快馬加鞭。
小郭諷刺他兩句,然後要求見張夫人。
老關說:「她不大肯見人。」
「我又不是登徒子。」
「我儘管向她提出。」
「老關,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不會搶你鏡頭。」
「你把我當作什麼人。」大律師摔下電話。
小郭埋頭思考,把舊報紙上的照片翻來覆去的看。
劉氏一家都長得漂亮,那一年,劉希凡已經近五十,仍然似玉樹臨風,劉夫人簡直就是小說家筆下那種叫人見了停止呼吸十秒鐘的美女,小莉莉更像畫中安琪兒。
誰會想到三人關係竟會變得這樣醜陋。
傳說劉莉莉自七歲起就沒有見過她母親。
而劉希凡,亦於三年前去世。
他並沒有再娶,老年時脾氣變得很怪很怪,時常把自己關在大宅的三樓內幾日幾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