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別說:她那種美挺受用,男人看了很少不動心。
「找我?」
「找你。」她說。
「我不認識你。」我說。
「昨天不是在老江那裡見過面?」她說:「我叫卡門,你呢?」
「伍天真。」
「什麼?」
「我叫天真。」
卡門大笑起來,「江湖客對小天真?哈哈哈哈。」
我絲毫不覺有什麼好笑,板著一張面孔。
「以前,」她說:「我是老江湖的女人。」
我白她一眼,早猜到了,還用你來說?
「以前,誰多看我一眼,都會捱他的刀子及拳頭。」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把這些事告訴我作甚?
「現在他對你好了,是不是?」她朝我眨眨眼。
我一怔,漲紅了臉,「你說什麼?別說得那麼難聽。」
「瞞不過我。」
我惱怒,「你想怎麼樣?」
「我現在落泊,想線。」
「我沒有錢,我只是一個窮學生。」
「老江湖有。」
「我只是他的朋友,你要借錢,為什麼不問他?」
「他現在不聽我的了。」
「也不見得會聽我的。」
「你別說,」卡門側側頭,「他還真的護著你呢。」
「向他拿錢就不一樣了。」我連忙說。
「咦,你這小妞,也知道生活現實之處。」
「可不是。」
我倆一齊笑了。
卡門自有她一股江湖兒女的豪爽,不是沒有可取的地方。
「來,我請你喝咖啡。」她說。
我坦白的告訴她:「喝東西,我習慣往老江處,你去嗎?」
「他給我沒臉,」卡門為難,「這樣吧,你去跟他說,我實在等錢用,要五萬塊。」
「好,我替你傳言,但借不借就由他了。」
「那自然。」
她扔一扔手袋,扭著腰肢走開。
我學著她的樣子,挺起胸。把臀部聳起,希望側面看來成一S型,我還以這個姿勢走進江氏酒館。
我以低沉性感的聲音對目瞪口呆的老江說:「給我一杯馬天尼加冰。」
老江瞪著我說:「你瘋了。」
「怎麼?」我洩氣,「沒有誘惑力?」
「十三點。」
「卡門也是這麼的。」
「你誰不好學,去學她?」他冷笑。
「她剛才到學校等我,叫我向你借錢。」
「我沒有錢。」
「COMEON,」我說:「老江,十萬八萬難不倒你。」
「你的口氣倒是比我更江湖。」他笑了。
「借給她,希情形你倆也曾經一度欲仙欲死,為了舊時,做一次好事。」
他說:「咦,關你什麼事?你居然仗義執言?」
「做男人要大方,既然你認識她一場,就幫忙到底。」
「少天真,我們的事,由我們自己了斷,你離得我們遠遠的,好不好?」
我扁扁嘴,「有什麼了不起?」
「以後你最好別上這個酒館來。」
「不來就不來,稀罕嘛?」我賭氣,「又不是只有你一家酒館。」
我拿起書離開。
但是沒隔幾天,事情就急轉直下。
卡門竟出現在江氏酒館的櫃檯後,儼然老闆娘模樣,笑臉盈盈,在那裡收錢呢。何必央我作中間人?
我一愣,對老江未免失望,原來他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
一方面嘴巴那麼硬,一方面又立刻屈服在卡門的眼波紅唇之下,太沒出息了。
這樣的狐媚子,給她錢,打發她離開,才是上策,以前上過她當,現在又與她泡在一起,俗云:好馬不吃回頭草,我不由得深深看不起老江來。
因此也就不肯到他那裡去喝啤酒。
我確是不服氣。
像卡門這樣的女人,到水手出入的地方去逛逛,還是可以找到的,這麼俗艷。
誰知道呢,或許老江和她根本是同道中人,何必要我替他惋惜。
又和好如初了,我黯然的想,男女關係真是特殊,破裂之後可以和好,若無其事一般。
我非常憤慨,雖與老江有兩年的交情,因為我們止於朋友,所以也不在乎我是否生他的氣。
男人,包括出眾的老江,也就是這麼現實。
我嗤之以鼻。
誰在乎。
讓他與那個卡門在一道好了,誰在乎。
不羈的英俊的老江,粗獷的外型,細緻的心,本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如此完美。現在可差了十層八層.我寂寞了。
下課後自己在宿舍沖咖啡喝。
一個月之後,心情還是欠佳,我就懷疑自己對老江有點意思。
會不會是愛上他?
不會吧!咱們倆的性格、學歷、年紀,都有很大的懸殊,我不致於會愛上他吧!
我只是欣賞地,並且與他談得來。
正在胡思亂想,他卻找上門來。
我到宿舍的會客室見到他,一呆。
他瘦很多,滿臉于思,雙目卻尚炯炯有神,一隻手受了傷,用繃帶吊著。
我鼻子有點發酸,有很多的話要說,但說不出口,只得緩緩在他身邊坐下來。
他很熱情,「小天真,好久不見你,以為你有什麼事,病了?轉了校?也不通知我一聲,怎麼,沒事吧?」
我搖搖頭。
「一整個月不見你來喝啤酒。喂,怎麼回事?」
我沒精打采,不想回答。
「生我氣?因為我把話說重了?小器鬼,三言兩語就同我翻臉?」他逗我。
「老江,我已經廿一歲了,不是三歲。」
他有點尷尬。
「你的手怎麼了?」我問。
「同卡門打架。」他不在乎的說。
我吃一驚,「怎麼?動刀動槍?」
「不然也不叫雌老虎卡門了,順手拿起桌子上的刀就刺我。」
我滿懷希望,「你們又崩了?」
「小意思,」他哈哈笑,「小天真,你不會明白的。」
我追問:「她仍然在你店裡?」
「是。有空來,別叫我牽掛你。」他站起來.預備結束採訪。
「喂,你自己當心。」我眼睛紅紅。
他一怔,「我這麼大一個人,當然會當心。」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他走了。
他鬥不過卡門,因為他有真感情,而卡門沒有。
他能來探訪我,與我說上這麼多瑣碎事,已經不容易,可是他豈不是對卡門更好?簡直全心全意呢!我酸溜溜的想,就憑那副扭腰肢走路的腔調,就嬴得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