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玻璃珠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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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玳玲格格地笑起來,長耳環晃來晃去。

  「什麼事這樣好笑?」

  之俊馬上姑起來,「姐姐坐。」

  她把雙手搭在之玨肩上。

  之鈺說:「不要喝太多,玲玲,替我看住之俊。」

  玲玲不響,只是微笑。

  之俊問:「姐夫呢?」

  「他呀,他在代我應酬。」

  玲玲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

  之俊連忙看她一眼。

  之玨在剎那間,露出一絲倦容,但隨即又恢復神采。

  玲玲說:「你同華山彷彿決定不要孩子了。」

  「自私嘛,自私的人沒有資格生孩子。」

  之俊不耐煩,「我們談些比較有趣的事好不好?」

  之玨歎口氣,「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較有趣的事?」

  「比如說,你們可曉得亞馬遜流域裡有粉紅色的海豚?」之俊問。

  「去你的。」玲玲說。

  「真的,你們甘心困在香閨裡,我也拿你們沒辦法,反正我選擇浪跡天涯。」

  玲玲連忙接上:「——及嫁不出去。」

  「嘿,」之俊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我可不比之玨更寂寞。」

  之玨白之俊一眼,「你又不陪我,怎麼知道我寂寞?」

  玲玲拍起手來,指著之玨胸前大鑽石,「只有它不寂寞。」

  之玨站起來,「快用餐了,看中哪個英俊小生,想坐他身邊,告訴我。」

  她回到大廳去。

  玲玲看著她的背影,「還是這麼體貼。」

  「可不是。」

  「坐彼得愛文思身邊好不好?」

  「我不喜歡洋人。」

  「愛文思不是爛鬼。」

  「對不起,」之俊笑,「對我來說,逢鬼必爛。」

  「那麼坐歐士佳身邊。」

  「我不喜歡醫生。」

  「之俊,你到底喜歡誰?」

  「我自己。」

  「你別太坦白了才好。」

  「這也許是我唯一的優點。」

  「這倒不見得,誰不知道你們兩姐妹腰纏十萬貫。」

  「你今夜太俗氣,不與你說了。」

  之俊站起來,到別的角落去散心。

  她走到泳池邊。

  托著頭,之俊覺得無聊,偌大客廳裡那麼多客人,誰對誰有真心,偏偏聚一起扯緊面皮又笑又說,唯恐失職。

  「二小姐。」

  「啊,張律師。」

  張律師是位中年婦女,幾乎看著之玨之俊兩姐妹長大。

  她微笑,「又從什麼地方回來?」

  「洛磯山脈。」

  「這些年來,你也算是跡遍天下了。」

  「你知道嗎,張律師,一隻老鷹在天空覓食,它所獵得之食物,往往不足供給它飛翔的能量。」

  張律師點點頭,「你到洛磯山脈觀鳥去了。」

  之俊說下去,「老鷹的生涯原來這樣悲壯。」

  「所以你捐出大筆款子給野生鳥類保護會。」

  之俊說:「是,我愛煞鷹類。」

  張律師只是笑。

  「他們勸我在把遺產花盡之前擇偶,機會或比較好,」之俊停一停,「但你看之玨,就知道這不是真的。」

  「之玨太柔弱。」

  「可不是,」之俊說:「實在太賢良了。」

  張律師說:「之玨這樣做,也有她的理由。」

  「什麼花香?」

  「玉簪。」

  「啊,是,」之俊說:「我忘了,之玨最喜歡這花。」

  張律師說;「林家的事,你是知道的了?」

  「看林華山的樣子,一點蛛絲馬跡都無。」

  「華山的能耐不止一點點,所以怕之玨吃虧。」

  之俊問張律師,「林氏破產是破定了?」

  「之玨肯支持他們,又不同說法。」

  「之玨肯嗎?」之俊問。

  「所以他替她搞這個生白宴會。」張律師笑。

  之俊也笑,「華山也做得太露痕跡了。」

  張律師歎息一聲。

  之俊又說:「但,之玨是癡心的好妻子。」

  「之玨也找我分析過投資林家這件事。」

  「張律師,你怎麼說?」

  「決定在她自己,我只不過把形勢詳細地說給她聽。」

  之俊不出聲。

  張律師說:「這裡風大,我們進去吧。」

  之俊問:「之玨是怎麼嫁給華山的?」

  張律師奇道:「你不知道?」

  之俊搖搖頭,那一年,她在蘇邦學法文,不願回家聽教訓,不知道之玨的事。

  張律師說:「當時,他們是相愛的。」

  「曾經深愛過,也已經沒有遺憾。」

  「之俊,你真瀟灑。」張律師笑。

  之俊解嘲地說:「講是這樣講,屆時說不定不肯放手,淌眼抹淚,猥瑣不堪。」,

  她扶著張律師進屋去。

  大廚房裡香檳一箱箱拾出來,大司務咕噥:「當汽水喝,就不必用這麼貴的貨色。」

  之俊想,這莫非是林華山家最後一個舞會。

  之俊取過一瓶酒,獨自斟著喝。香檳是她們兩姐妹的弱點,之玨過了下午三點就開始喝,不要對象,毋需燭光,從來不喝別的酒。

  醉?

  不會的,從來不醉,越喝眼睛越亮,笑意越濃,教養與背境控制著她們的意旨,怎麼會醉。

  「之玨。」之俊叫她。

  之玨回過頭來。

  「頭髮有點毛,我替你抿上去。」

  「要入席了。」

  「不消三分鐘。」

  「到我房裡去。」

  兩姐妹上樓。

  之俊問:「你決定把父親的錢注入林氏企業?」

  之玨微笑,「你認為呢。」

  之俊替她梳好頭髮,「我?我不會理財。」

  「有張律師替你理就夠了。」之玨說。

  「也不能讓別人以為我們兩姐妹是傻瓜呀。」

  之玨看著她妹妹,笑了,「之俊,我所有的,也不過是錢,倘若錢能夠買到我喜愛的東西,豈非皆大歡喜。」

  之俊沉默。她仍然愛他,這就沒話好說了。

  之玨拍拍妹妹的手背,「之俊,過些日子你會發覺,做人是糊塗點的好。」

  她拉起之俊的手。

  之俊另一隻手還抓著酒杯,之玨將杯子取過,放桌上,反對她喝得太多。

  之俊說:「你先下去,我隨後即來,鞋子太緊,我另找一雙換上。」

  「我安排你坐在菲臘歐旁邊。」

  「誰是他?」

  「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之俊笑一笑,走到衣帽間去找鞋子。

  她坐在一張小軟凳上逐雙試,沒料到她姐夫進來,正在鏡子裡對著她笑呢。

  真虧林華山還笑得出來。

  他說:「怎麼闖到我的睡房來了,你們姐妹又長得像,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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