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平追問:「你有沒有看心理醫生?」
「大學畢業之後,我終於去看醫生。」
「怎麼說?」
「醫生很開通,他說,人總得找點慰藉,你喝酒他服麻醉劑她嗜賭,既不妨礙他人,無謂強加壓抑。」
劉彥平吞下一口涎沫,「這麼說來,你多年都沒有改過這個習慣?」
玉貞搖了搖頭,如雲的秀髮更加鬆散,她狡黠地微笑反問:「什麼習慣?」
「竊聽的習慣。」
「不不不,我並沒有把耳朵貼牆上,鄉室的聲音隱隱約約,自然而然傳到我耳中。」
「這,算不算不正常呢?」
玉貞趨向前去,鼻尖幾乎貼到劉彥平的額角,「你說呢?」
劉彥平實在無法定奪,這大概同拿高跟鞋盛香檳喝差不多吧。
不過,他關心的還不是這些,他鬆了鬆領帶,指看兩間相連的房間,喉頭焦燥,「哪一間是你的臥室?」
玉貞起來,推開其中一間房門,「是這間。」
劉彥平的一顆心劇跳,「這些年來,你怎麼解決你的睡眠問題?」
玉貞看看腕表,「二十分鐘到了,你該走了。」
「喂喂喂,玉貞,房裡有人嗎?說給我聽呀。」
「劉彥平,你自己講的呵,到了時間,你一定走。」
王玉貞一直把劉彥平推出去,關上大門。
讓他失眠好了,那麼會胡思亂想的人應有此報。
玉貞卸妝淋浴,熄了燈。
沒有,那麼多年的習慣並沒有改過來,所以她住的公寓一定要有鄰室。
她推開臥室隔壁的那扇門,房裡什麼都沒有,只得一座茶几,几上放著一架小型電視連錄像器,玉貞放進一卷錄影帶,關上門。
科學昌明真有好處,明夭,她會告訴劉彥平,鄰室沒有真人,她一樣不用失眠。
肉體
劉見光一開頭就已經對女友容玉華的體態看迷。
玉華身段高佻,該豐滿的地方十分引人遐思,細腰、寬肩,這都不算稀奇,最難得之處,是她全身給人一種非常柔軟的感覺。
該怎麼說呢,對,有句話叫柔若無骨,就是那意思。
玉華裝扮端莊,冬日最愛穿樽領毛衣,天氣熱的時候。襯衫鈕子也一直扣到頸喉,絕不暴露,可惜性感是絕對擋不住的一種風情。
連女同事都會笑說:「同玉華開會,很難集中精神。」
一次晚會,大家都等著看玉華露肩或是裸背,她來了,眾嘩然,原來她穿看套男式泰西度,只看得見一張秀麗的面孔與兩隻手掌。
當然有許多人艷羨劉見光。
見光卻這樣對玉華說:「我不是君子人,可是我懂得尊重你的意願。」
走了近一年,他倆並無進一步關係。得一手好菜,學養與修養都上乘,這樣的好對象,打看燈籠沒地方找。
見光詫異於自己的好運氣。
在他生日那天,他向她求婚。
當時玉華的弟弟英華也在場,聞言抬起頭來看看比他大一歲的姐姐,笑笑說:「我約了人看電影,你們慢慢談。」
他取過外套走了。
見光笑,「英華真合作,沒話講。」
玉華坐到沙發上,頭枕看手臂,長鬈發雲一樣的披在肩膀上,那姿勢十分曼妙,更顯得她身型柔美。
她輕輕說:「我愛你見光。」
見光微笑,「這是你的機會來了。」
玉華臉上卻露出淒迷的神情來,「但是見光,我不能與你結婚。」
見光一怔,「為什麼?」
也許喝多了香檳,可能真有心事,千華黯然道:「我的身體」
見光意外,「你的身體有何不妥?」
玉華抬起頭,雙手掩住胸口,「我的身體」似有難言之隱。
見光有點明白了,「我愛你不淨因為你的肉體,你放心,或許你做過手術,可能有某些疤痕,都無關重要。」
「不,見光,你不會明白。」
「無論怎麼樣,玉華,軀殼、皮相、外表,全不是問題,況且,你長得那麼美,全身堪稱上帝傑作,即使有些微小缺憾,不必介懷。」
玉華沉吟不語。
見光為她添酒,「婚後我們仍與英華同住,我知道你自幼與他相依為命,不捨得做搬走。」
玉華放下酒杯,深深歎息,「你不會想見到我的身體。」
見光莞爾,「我已經看到,所有男生都有x光眼,薄薄衣料哪裡擋得住我們貪婪的目光。」
可是玉華忽然嗚咽了,「不不,那是一具可怕的軀體。」
見光知道玉華喝醉了,只得安慰她:「我的身體更恐怖,我開過盲腸,傷口似蜈蚣,打去年起,又添了肚腩,唷,腳上起繭,腿上有疤,別提了。」
玉華破涕為笑,「見光你這人真可愛。」
「別再講肉體這個題目了,可恨我們精靈的魂魄非要寄居在皮囊裡不可。」
玉華帶淚一笑,示意見光坐得近一點。
她伸出纖長的手臂,搭住男友雙肩,見沈從沒接觸過更糾纏動人柔靡的手臂,那感覺,好比蛇一樣,不過,見光太陶醉了,忘記他其實沒有與蛇打過交道。
他握住她的手,把它放到唇邊,她的手掌像暖玉似,滑不留手。
「玉華,我肯定你有世上最美的身體。」
玉華一直搖頭。
「有一天,你準備好了,告訴我,我相信你會令我眼睛與心靈都非常快樂。」
玉華迷茫地抬起頭來,「那麼,就是現在吧。」
見光捧起她的臉,「今夜你喝多了,不要倉猝作出決定,我先告辭,希望明天聽到好消息,你會答應我的求婚。」
劉見光吹看口哨。離開容宅。
他自一部電梯下去,容英華從另一部電梯上來。
開了門,英華看見姐姐獨自呆坐,淚流滿臉。
英華深深歎口氣,「千叮萬囑,叫你別愛上任何人。」
玉華抹去眼淚,聲音沙啞,「見光是個好人。」「好人也是人,人對於肉體上的慾望無窮無盡,往往令他們耗盡一生精力追求,酒色財氣都是為著滿足肉身,他們與我們不同。」
容玉華抬起頭來,「不,劉見光不一樣,他會尊重我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