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英俊的面孔,見過又怎麼會忘記。
他啊呀一聲,「你忘記了我,你並沒有記憶。」
這話由周子明說出來,特別好笑,由來只有他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哪裡會有人不記得他。
周子明深深失望。
穗玫問:「可以解答我的疑團嗎,我們在何處見過?」
子明忽然賭氣,他笑笑,「你應該想得起來。」
「請提示一下。」
子明輕輕說:「不是最近。」
霧更濃了,那可是幾時?
穗玫納罕得說不出話來,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時愛斯特過來了,她是一個嬌小時瓏聰明伶俐的女孩子,「童小姐,幸會幸會。」語氣十分尊重。
穗玫笑,「多次麻煩你。」
「哪裡哪裡。」
穗玫抬起頭,她接觸到周子明略帶迷惘,無限眷戀的目光,吃一驚。
名歌星怎麼會這樣凝視她?
穗玫略為不自在,「我還有點事,想早點走。」
周子明說:「我送你。」
「我自己有車。」
這時天色突變,下起大雨,雷雨風吹得途人驚叫。
周子明怕穗玫著涼,把他的牛仔布短外套搭在她肩上。由愛斯特陪她到停車場。
穗玫終於忍不住,問愛斯特:「你可知道周子明幾時見過我?」
愛斯特點點頭,「當然知道,他不住尋訪你,已有好幾年。」
「為什麼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普通人?」
愛斯特微笑,「你不是普通人。」
「怎麼說?」
「他仰慕你。」
穗玫呆半晌,「我還是不記得見過他。」
「沒關係,子明說世上只有你一人真正對他好。」
哇,不可思議,竟有這種事。
穗玫上車前把外套還給愛斯特。
愛斯特不接,「是子明給你的。」
同樣外套,上次在慈善拍賣會中有人出價六萬元投得,並不是一件普通外衣。
穗玫當然不會穿著它睡覺,她掛起它,看了良久。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打電話來。
「我是子明,在樓下等你。」
穗玫跳起來,連忙跑下去看。
子明拿著一杯咖啡,臉容略為憔悴,靠在一輛歐洲跑車選,在等她。
穗玫心想,稍為把持不定,就會昏死在地上
「這麼早?」
「昨晚沒睡。」
「有何貴幹?」
「送你上班。」
「今日週六,我放假。」
「怪不得穿卡其褲,同我五年前見過的你一般打扮。」
穗玫的心一動。
卡其褲……她穿得這麼輕鬆的時間其實也不多,除非是……
心中有一點模糊的印象。
周子明笑了,「來,上車去兜風。」
「愛斯特他們呢?」
「我也有自由的時候。」
「背著盛名,是否勞累?」
周子明說「只有你才會這樣問。」
「社會對名人的情意結很有趣:愛的愛死你,恨的又恨死你。」
子明笑,「真愛與你說話。」
穗玫溫和地說:「來,告訴我,在什麼地方見過我。」
「不記得也好,我們從頭開始。」
「這是什麼意思?」
他把車子駛往南區。
「你是我唯一尊重的女性。」
穗玫失笑,「我做過什麼好事?」
周子明縮縮鼻子,「噫,今天你沒擦太陽油。」
「今日沒有太陽。」
他回憶:「都不知是只什麼牌子的太陽油,全是椰子香味,之後,我愛上了椰子味,吃椰子蛋糕之際幾乎把臉都埋進去。」
這番話說得無限曖昧,情意綿綿,連再麻木的人都聽得出來。
穗玫動也不敢動。
子明語氣惆悵而蒼茫,「你是那麼美,金棕色皮膚,揮著汗,完全不自覺,心地那麼好,不會看不起人。」
穗玫不置信地問:「你說誰,我?」
「就是你。」
車子停下來。
「到舍下來坐一會兒好嗎?」
抬頭一看,是一排獨立式豪華洋房。
穗玫跟他進屋參觀,游泳池、網球場,應有盡有,地庫設桌球室及乒乓台,真是世上每一個人的理想家居。
「我一直在找你。」
穗玫看著他。
「我想說謝謝。」
「不用客氣。」
他微笑,「你仍然不記得我,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事。」
穗玫懇求:「那麼,請你把真相據實告訴我。」
「我們先坐下來。」
他把她帶到客廳,讓她坐在白色的大沙發裡。
面海的窗戶同牆壁一樣寬大,整個碧綠的南中國海就在眼前,這景致叫穗玫盡忘煩憂。
怪不得人人都要說一句我愛海。
周子明捧出盛滿冰塊的銀酒桶,把香檳瓶子放進去旋幾下。
看著一個那樣英俊的男子做這種事的確是宗享受。
他笑笑說:「我學會開香檳不多久。」
穗玫答:「的確不是易事。」
可是他做得十分純熟,不費吹灰之力,瓶塞噗一聲彈出,他斟出美酒。
他輕輕說:「事情發生在五年前的夏季。」
穗玫搜索枯腸,無論如何沒有印象。
「在白沙灣青年宿舍。」
穗玫喝一口世上最芬芳的酒,呵是那一年,她在青年營裡做暑期工。
她與同事負責看守三十多名十二至十五歲的少年,帶他們做各種戶外活動,以及照顧他們飲食。
那團孩子似猢猻一般,她做得幾乎喊救命。
天天陪他們出海:釣魚、風帆、滑水,人曬得似黑炭,皮膚就是那個時候毀掉,在岸上也不好過,不是放風箏就是觀鳥,要不,研究鄉村古跡,很少耽戶內。
那一個暑假,出汗最多,最興奮開心。
穗玫看著周子明,「那班學生當中沒有你。」
「你說得對,」周子明承認,「那麼昂貴的青年營,我怎麼負擔得起。」
「你到底是誰?」
周子明的聲音低下去:「我家住在山坡的寮屋。」
「什麼?」
「是,我出身就是那麼貧窮。」
穗玫太大意外,雖然英雄不論出身,但是此刻的周子明脫胎換骨,一點貧家子弟的感覺也沒有。
「那年,我也是十五歲。」
「請說下去。」
「一日,我正在修補屋頂,忽然聽到嬉笑的聲音,居高臨下,看到你們正在燒烤遊戲。」
「是,我們天天下午都烤東西吃。」
「我身不由主,慢慢走下來,在遠處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