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尋找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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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哪有你說得那麼好。」

  「還有,你是怎麼教孩子?怎麼她們會自動做功課,自動練琴,都不像真的。」

  思穎答:「你們不在的時候,我也很凶。」

  「思穎,與你聊天真愉快,你總是那麼體貼謙和,從不炫耀誇口。」

  思穎笑了。

  半年過去,趙振球那組的生產成績,硬是比別組超過一倍。

  在這種情形之下,升級是必然的事。

  振球感慨地說:「真沒想到會有今天。」

  「環球的氣氛適合你。」

  「當年自理工大學出來考進環球,不過是見習生。」

  「是你自己用功。」

  「可是思穎,如果沒有你幫我打好人際關係,恐怕沒有這麼順利。」

  「我沒做過什麼。」

  「你一向不肯居功炫耀,那是你們家族的優質性格。」

  說到家,思穎臉上露出罕見的落寞。

  振球很瞭解,「想家?」

  思穎點點頭。

  振球緊緊握住妻子的手,「現在,這裡是你的家了。」

  「可是,孩子們永遠見不到外公外婆……」思穎黯然。

  「可憐的思穎。」

  「父母不知道怎麼樣了。」深深太息。

  「他們一定很好。」

  「可是母親思念我一定十分痛苦。」

  「如果可以通訊就好了。」

  思穎苦笑,「以人類科技進度看來,一百年後,也許可與英仙座聯絡。」

  振球也歎了一口氣。

  思穎低下頭,剛健理智的她不禁落下淚來。

  她輕輕說:「早知不參加那一年的暑期航天實驗,真沒想到飛行器來到太陽系會得失事。」

  「噓,注定你我要相遇。」

  思穎頷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振球說:「孩子們像你,聰明伶俐。」

  「是,明年可讀高中了。」

  「照這樣看,十歲可大學畢業。」

  思穎微笑,「她倆確是乖孩子。」

  「無論自哪種角度看來,你都比人類優秀,在我們之間生活,真委屈了你。」

  「地球人類苦學向上,也很難得。」

  「可是我們也奸詐、殘酷、自私。」

  「那是因為資源不足的緣故。」

  「你好似厚愛人類。」

  思穎笑,「愛屋及烏呀。」

  她來到窗前,看到蒼穹裡去。

  深藍色絲絨似的天空裡佈滿鑽石般繁星。

  思穎說:「在宇宙深處,是我的娘家。」

  過去幾年,她用盡了方法與家鄉聯絡,均不得要領。現在,終於退而求其次,在地球上安頓下來。

  是,熊思穎不是地球人,她是天外來客,在一次旅行中,航天器失事,墜落太陽系第三顆行星,她僥倖生存下來,結婚生子,到了今天。

  她是不折不扣的過埠新娘,可以說是一位新移民,但適應得非常好。

  她聰敏、溫柔、能幹,每天只需要一兩個小時睡眠,吃苦耐勞,毫無虛榮心,品質勝地球女性多多。

  這時她轉過頭來,「記得嗎,我第一次向你透露,我並非地球土生的時候,你不信是事實,以為我開玩笑。」

  振球搔搔頭,「真叫我大吃一驚。」

  「我真幸運,你沒有舉報我。」

  振球說下去:「後來我想,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樣好的女子,什麼地方去找。」

  思穎笑了。

  他倆緊緊擁抱。

  地球上的科技,哪裡難得到思穎,做電腦,她得心應手,把所學取出三成,已足夠應付。

  那天晚上,在丈夫與女兒休息之後,思穎又獨自工作至深夜。

  北美洲的同事在電子郵件中這樣高度讚美她:「思穎,你是我們的靈魂,多次獲獎,都因為你這個幕後英雄,可惜你不願出面領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著名的大製片家S看中我們的表現,明日來與我們開會,開拓新領域。」

  思穎連忙去電,「預祝成功。」

  「還得借你的力,思穎,你不像是我們世界的人。」

  他們都那樣說。

  思穎抬起頭來,只見天空已魚肚白,她一點也不覺得疲倦,立刻替孩子們準備午餐盒。

  人類每天需要七八小時睡眠實在是太奢侈了,以致所有工夫都來不及做,她這個賢妻與眾不同。

  忽然聽得有人按鈴,思穎納罕地去谷門,誰那麼早?

  門外站著一個郵差模樣的年輕人。

  思穎一怔,慢著,這人笑容好不親切,可是——

  「熊思穎?」

  「是。」思穎狐疑。

  郵差的聲線忽然低了下去:「我有你家鄉的消息。」

  「什麼?」

  「思穎,你的同胞並沒有放棄你,一直在尋訪你下落。」

  「你是——」

  「不錯,我已與你父母聯絡,他們己知道你無恙。」

  「啊。」思穎鼻酸。

  郵差又笑了,「你生活幸福,我們也很寬慰,將來,說不定可接你返娘家探親。」

  新生命

  小梅極度失意,受到女性生命中最大打擊,她與男朋友周新朝已經談到婚嫁,他忽然掉下她,連電話都不聽,也無解釋,叫小梅手足無措。

  震驚過後,接著而來的是無比沮喪,她對人對己不再有信心,世上所有竊竊私語,都似譏笑她的無能。

  打那個時候開始,她下了班便喝上一杯,一杯變兩杯,兩杯變三杯。

  說來好笑,一個妙齡女子廚房裡最多的竟是空酒瓶。

  一年過去了,情況並沒有好轉。

  半夜她時時自床上躍起,大聲哭喊:「為什麼那樣傷害我,為什麼這個人可以為所欲為而不獲懲罰?」

  白天起來,也覺得自己荒謬。

  小梅體重減了十分一,皮膚乾燥,臉容憔悴。

  可是,她是一個獨居的都會女性,人家只會以為她熬夜超時工作,或是稍為不修邊幅,沒想到她精神己瀕臨崩潰。

  就是在那個長週末,她想到一共有四天無處可去,便喝了大半瓶烈酒。

  神智還在掙扎:「敖小梅,」她同自己說:「收拾行李到東京去走一趟吧,買些頂尖時裝及化妝品回來送人,來」。

  行李夾與護照都放在櫃頂,半醉的她搬了一張小凳子過來,站上去,搖搖晃晃,扯下箱子。

  一失足,她摔了下來。

  小梅覺得她是頭先落地,像電影中慢鏡頭一樣,咚咚咚在地板上敲了三下,並不痛,她失卻知覺之前還來得及想:糟,摔死了也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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