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答應你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0 頁

 

  那個夏天,她瘦了十多磅,大眼睛有點呆,來回跑醫院,但慈父終告不治。

  以淇覺得身體某一部價隨父親而去,又像被一隻大手挖走了心臟,每夜驚醒,眼淚汨汨流下。

  回憶到這裡,孩子放學回來了,依依膝下,無比親熱。

  這幾年生活富裕,家裡有兩個工人,家務不勞以淇操心。

  她回到書房,打開鎖著的抽屜,取出舊時的照片簿,還未翻閱,只覺頭暈。

  她照鏡子,嚇一大跳,只見頭臉都腫起來,她立刻致電醫生。

  余竇珊醫生是她老朋友,立刻自診所趕至二看以淇,馬上決定叫救護車。

  以淇*退不願意,「我剛自醫院出來。」

  「我懷疑你腦部有積水,需詳加檢查。」

  「孩子們——」

  「別擔心,檢查很快有結果,快叫甘家榮來。」

  以淇忽然微笑,「他有事,別去麻煩他。」

  她向孩子們交待一下,便跟余醫生離去。

  以淇在半途已經嘔吐起來,她閉著眼睛強忍痛苦。

  余醫生先找到病床,然後才替她登記。

  以淇一躺下來,就聽見有人叫她。

  她睜開眼睛,又看到張定方,他穿著白襯衫卡其褲,同當年一模一樣。

  「定方,」她一點也不怕,「你還是那麼年輕。」

  他微笑著走近她,「那是因為我辭世時只得廿二歲。」

  以淇怔怔地問:「你已不在人世了?」

  定方像是有點意外,「他們沒告訴你?」

  以淇答:「我聽說了,只是不相信。」

  「以淇,我今日來,是要帶走你。」

  「我,」以淇發呆,「你要我跟你走?」

  「你一早就應跟我走。」

  「定方,我已婚,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

  「我以為在世上你最愛我。」

  「但是子女因我來到人間——」

  定方笑了,「你諸多藉口。」

  以淇落下淚來,「你仍然年輕英俊。」

  這時候,以淇忽然聽見身邊人聲嘈雜,她怕定方會離去,搶著說:「定方,我有責任——」

  她聽見余醫生叫她:「以淇,馬上替你做手術,以淇,醒醒,以淇。」

  以淇勉強睜開雙眼,疲倦地說:「我過不了這關。」

  「以淇,振作一點。」

  「不必麻煩了。」

  「在這裡簽字。」

  「不。」

  「以淇,冠珠及冠球等你回家。」

  提到孩子,以淇混身顫抖,不由得握住筆簽字。

  「你還得看著子女人大學以及結婚生子,這麼早想開小差,沒那麼容易。」

  這時,有人氣急敗壞跑進來,「到底怎麼一回事?」

  一聽是甘家榮的聲音,以淇只覺討厭,她根本不需要他,她別轉面孔。

  余醫生告訴他:「在急症室一時沒診斷出來,現在立刻做手術,放心,不是大事。」

  甘家榮說:「醫生,請你盡力。」

  余醫生這時忽然冷笑,「甘先生,你平時多關心一下妻子,就不用臨急抱佛腳。」

  「我——」甘家榮語塞。

  「希望這次意外是當頭棒喝,喚醒你的良知。」

  余醫生的責備相當嚴厲,可是甘家榮並沒有生氣,他走到妻子身邊,「以淇——」。

  以淇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她被推進手術室。

  以淇喃喃說:「定方,你帶我走吧,生活真叫我煩厭,我後悔做了好女兒,父母不明白我的心,我應聽從自己的心靈。」

  父親去世後第二年,她認識了甘家榮,甘家家境、背景,以致籍貫都與她相似,母親很喜歡他,樂於接受他,不久,以淇決定結婚。

  母親笑說:「這我可放心了,你爸在天之靈也會覺得安慰。」

  以淇覺得安慰,她需要家人支持。

  婚後她用心地做一個好妻子,甘家榮承繼了家族事業,生意蒸蒸日上。

  以淇卻一天比一天寂寞。

  然後,她得到了這個叫她手足冰冷的消息。

  冠珠出生後,老同學葉嘉華來采詁她,說起舊時趣事。

  「真瘋狂,跳舞到天明,你我總算年輕過。」

  以淇不作聲。

  「你最乖,最聽父母話,很快修心養性。」

  以淇張嘴,又合攏,緒於忍不住問:「張定方最近怎麼樣,仍然那樣不羈?」

  嘉華睜大眼睛,錯愕地掩住嘴,「你不知道?」

  以淇反問:「不知道什麼?」

  「以淇,沒人告訴過你?」

  以淇著著嘉華,「什麼事?」

  「啊,以淇,定方知道你結婚,央求鄧健欣陪他到你行禮的教堂門外,偷偷看你披著婚紗出來,健欣說他哭泣不已,過不多久,他駕著那輛紅色跑車翻下山坡,車毀人亡。」

  以淇全身的血液似在腳底抽走,臉色蒼白,耳畔嗡嗡響。

  「已經近一年了,你一直不知道,你沒看報紙,那時你在歐洲度蜜月?」

  以淇不出聲,剎那間她淚如泉湧,雙手都掩不住。

  她的心已經不能再碎,只得死亡。

  「以淇,以淇。」

  她與嘉華緊緊擁抱。

  「以淇,不關依事,他一向狂野,又愛快車……」

  懷第二個孩子的時候,以淇同余寶珊說不想再生養。

  余醫生好言勸慰。

  「丈夫都不愛回家,孩子再多也沒用。」

  「以淇,我替你醫治這抑鬱症。」

  服藥一段時期後,以淇情緒略為改善,可是,她更加沉默。

  甘家榮回家,只看到一個秀麗的、淡淡的影子,一整個晚上說不上三句話,他覺得無趣,只得繼續往外跑,結婚那麼久,他似乎還未真正認識她,他糊塗了。

  昏迷中,以淇聽見定方輕輕的聲音。

  「定方,我們去什麼地方?」

  「一個無憂無慮的地方。」

  「定方,真對不起你——」

  「噓,別再提以前的事。」

  在手術室中,助手忽然說:「余醫生,病人血壓起變化。」

  余寶珊著急,在病人耳邊說:「以淇,孩子們等你出去,以淇,振作。」以淇雙目緊閉。

  「傷勢並不嚴重,但是病人似無意志。」

  「注射針藥搶救。」

  以淇並不知道手術室情況危始。

  「定方,告訴我,跑車撞毀,是怎麼一回事。」

  「我喝多了酒,與人爭路,是宗意外。」

  以淇內心好過一點,又問:「為甚麼狂飲?」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