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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大學畢業出來,立刻找到理想工作,又認識了宋立成,兩人真正墮入愛河,又可順利訂婚,事事順心。

  雅子覺得人生美好。

  相由心生,所以她臉上有一層晶瑩的光彩,年輕的她看上去更加秀麗,辦起事來,精神奕奕。

  那天早上,像其它早上一樣,宋立成來接她上班,清晨,微雨,上班族最討厭這種天氣,但是雅子卻認為夠詩意,兩個年輕人傻氣地對望了一陣子,才手拉手上車。

  到了銀行區他們分頭去辦公。

  雅子輕輕收斂臉上的笑意,可是不到一刻,又微微笑起來,喜氣洋洋,按都按不住。

  回到寫字樓固定的位置上,雅子脫下外套坐下來。

  她發覺案頭上放著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上寫著「方雅子小姐親啟」。

  像雅子這種職位,還沒有秘書代拆書信,一切靠自己雙手。

  她拆開信封,抽出白色信紙,那封信用中文直寫由右至左。

  「雅子小姐,宋立成並非正人君子,他喜歡冶遊,有許多異性朋友,並且,擅長利用女性,你應接受我的忠告,取消婚約,因為,我也曾經是他的未婚妻,知名不具。」

  讀完信之後,雅子的耳畔嗡的一聲,呆住。

  她把信紙團成一堆,扔進字紙籮。

  若無其事地開始辦事。

  開了一個上午的會,雅子表面上一點跡象都沒露出來,正常操作,散會,接到宋立成電話,她忽然推他:「蘇春華找我,我同她吃午餐」,那封信裡短短幾句話,已經烙在她腦海中。

  雅子並非一個輕率的女孩子,她個性很堅毅沉著,趁中午有空,開始分析這封信的來龍去脈。

  信封上貼著當地郵票,可見在本市寄出,郵戳上註明在中環郵政局收件,可見該人亦是上班一族,字體秀麗,出自女性手筆,中文程度應該不錯。

  可能真是宋立成的前度女友,因妒生恨,寫了這封無聊的告密信。

  雅子看不起這個人。

  這會是誰呢?

  照說,把信給宋立成看,他會認得這字體。

  雅子自字紙籮裡撿回那封信,攤平,放回原信封內,又把信放在手袋裡。

  下班時分,宋立成又打電話過來。

  雅子說:「我約了舊同學。」

  立成訝異,「你這麼忙?」

  「晚上八時我上你家來。」

  「好,我做龍蝦等你,喜歡清蒸還是蒜茸?」

  「姜茸。」

  「真刁鑽。」

  下班後,雅子一個人在銀行區閒逛,她想盡量爭取獨處時間。

  最近幾乎每天廿四小時都與宋立成在一起,連思想的時間都沒有。

  走近一條橫街,雅子忽然看到一面招牌,郭氏偵探社。

  她的心一動,上去看看吧,心底有一把小聲音這樣說。

  可是……雅子躊躇,那一定是個猥瑣的地方……

  雅子還是摸上去了,偵探社在二樓,對面是一間桌球室,推開門,出乎意料,佈置很大方雅致,最重要還是乾淨。

  有一個年輕人在練飛鏢。

  聞聲,轉過頭來。

  雅子問:「你是郭氏?」

  那年輕人答:「是,我是小郭。」

  雅子猶疑,那麼年輕?

  那青年笑道:「除非你指明要見我叔公,他也是郭氏。」

  「不,」雅子說:「只要是私家偵探就可以。」

  「請坐。」

  他把雅子請進私人辦公室。

  雅子把那封信給他看。

  小郭閱畢,把信還給雅子。

  他問:「宋立成什麼年紀?」

  「廿七。」

  「在這種年紀,應該尚未培養到冶遊習慣。」

  雅子啼笑皆非。

  「這封信,可能只是惡作劇。」

  雅子不出聲。

  「你可打算與他對質?」

  雅子搖搖頭。

  「為什麼?」

  「那會造成我倆感情不可磨滅的創傷,沒有證據,我不想說話。」

  「你很愛他?」

  雅子點頭。

  「假如這封信裡說的都是真話,你會不會離開他?」

  雅子強笑,「過去的事,我不計較。」

  「假如信只是惡意中傷?」

  雅子說:「那便不必理會。」

  小郭問:「無論是真是假,你均不會離開他?」

  「不會。」

  「那麼,何必理會一封無聊的告密信?」

  雅子覺得小郭講得太有道理了。

  「把整件事忘記,別擱在心上,過三幾個月,你會把它擱在腦後。」

  雅子頷首,「費用--」

  那小郭溫和地說:「與你說話是我的榮幸,不收費用。」

  雅子十分感激,與他道別。

  到了宋立成家,才七點半。

  早了半小時。

  本來,雅子一定先敲門,可是,今日她卻想:要是屋子裡有人,怎麼辦?

  她決定坐在樓梯間等,早到與遲到,都不禮貌,未婚夫婦之間,也講禮數。

  就在此際,說時遲那時快,宋宅大門打開,有人出來。

  雅子連忙閃在一旁,只見一男一女在門旁說話,男的是宋立成,女的背著光,看不清楚樣子,一開口,雅子才認得是立成的妹妹立匡。

  送走妹妹,立成把門關上,立匡隨即乘電梯走了。

  雅子悲哀地想,她變成什麼了?她竟蹲在樓梯角偷窺未婚夫的行動,太可憐了。

  一封不負責任未經證實的告密信竟然造成這樣大的傷害,不可思議!

  雅子緩緩走近大門去按鈴。

  門一開,立成馬上說:「剛才立匡在這裡,如果你早些來,可以看到她。」

  他什麼都不瞞她,為什麼仍然懷疑他?

  「雅子,」立成看著她,「你看上去很疲倦,要不要先躺一下?」

  雅子躺到長沙發上,問立成:「夫妻之間,是否事事均需坦白?」

  立成笑,「你想向我招供什麼?」

  「我中三那年,有一次英文測驗作弊。」

  「我原諒你,還有呢?」

  「我與家母並不相愛,因為她重男輕女,偏愛弟弟。」

  「這我早就知道,不算,另一宗。」

  「我同你說我喜歡狄倫湯默斯的詩,那不過是故意討好你,我只聽過他的名字,我未讀過他的作品。」

  「不要緊,我可送你一本詩集。」

  雅子沉默了。

  「還有呢?」立成問。

  「沒有了。」

  「你不打算坦白從前的羅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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