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提出來的,就當尊重他的意願,不必細究原因。
說真話,永貞怕日和會忽然走來把真相告訴她,求她幫忙,求她憐憫。
她吃不消這種重擔,或是,這不是她的擔子,她幹嗎去吃那個苦。
想通之後,她開開心心玩了一個黃昏。
晚上,叫朋友把她送返父母家休息。
她是存心要避開何日和。
母親訝異,「什麼風吹來貴客?」
「家裡小裝修,且來借住。」
她的臥室仍與中學時期一模一樣,母親總替她留著,隨時讓她回來休息。
夫復何求呢,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第二天起來,永貞像沒事人一樣上班去。
何日和沒有再找她。
半年之後,有信差遞一封信上來。
永貞拆開一看,卻是一張謝卡與一張本票。
何日和還錢來了,且算了利息給她。
永貞手已經擱電話上,又硬生生扯回來,看情形,他已暫時解決了他的難題,她問一聲好,也很應該,但怕只怕這一聲好會帶出許多事來。
永貞別轉面孔。
她只唏噓了一會兒,又忙別的去了。
永貞再也沒有同日和聯絡。?
又過半年,他倆在咖啡座偶遇。
永貞與小葉在一起,日和也有女伴。
不知怎地,永貞再也控制不了雙腿,直向他走過去,那麼日和見她走來,也撇下女伴,朝永貞前近。
「好嗎?」、水貞微笑問。
「托賴,過得去。」
永貞說:「時時想起你。」
「我也是。」
「聽說你升職了。」
「加了三百塊人工」
大家都笑。
那邊小葉叫:「永貞,這邊。」
永貞朝日和點點頭轉身離去。
待坐下來,再回頭看,日和與女伴已經不在,他們想必是換了地方喫茶。
永貞默然,可是接著抬起頭問小葉:「你說什麼?」
結局
羅小玲最近情緒十分懷,她的感情生活不如意,無心工作,辭去事務,休閒在家,然所時事,更加無聊。
睡到日上三竿起來,不是不內疚的。
點起一支煙,連窗簾都不高興拉開。
昨天晚上看錄映帶到半夜,昏昏入睡,今朝起床,亦漫無目的。
苦澀的嘴,酸痛的心,精神無論如何振作不起來。
不幸中的大幸是,她一人獨居,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她為何如斯沮喪。
表妹失戀那陣子,不但得不到家人安慰支持,且飽受譏笑,信教的阿姨甚至掌摑她:「我打魔鬼,我把魔鬼自你身上驅逐出去」,害得表妹差些精神崩潰。
獨居的好處說不盡。
小玲懶洋洋自序在起來,照照鏡子,只見臉色灰暗,木無表情,她歎口氣。
她洗把臉,胡亂套上件衣服,下樓去找地方吃早午餐。
小玲住在一個大型私人屋都裡,商場裡什麼設施都有,十分方便。
她走過快餐店,想去吃一碗粥,忽然看到一間書店。
咦,幾時開的?竟沒注意。
書店不好做生意,恐怕還得靠賣報紙雜誌支持。
腳步稍一停留,店主人立刻招徠生意:「這位小姐,有無興趣租本小說看?一塊錢租一天,三塊錢看一星期。」
小玲停住腳步,她正閒得發慌。
店主人是位中年太太,馬上自店內取出一本小說:「陳冷梅最新小說,叫做『結局』,小姐,十分精彩。」
小玲從來沒聽過這位作家,不過看到簇新的小書有個十分可愛的封面,便決定租來一看。
她放下按金,寫下地址電話。
「租一天?」
「不,我看得慢,租一個星期。」
小玲把書放進口袋,嗯,所以這種書叫口袋書,確有道理。
她去吃了一碗魚片粥,精神卻沒有更好,伸個懶腰,打道回府。
打開門,連她自己都倒抽一口冷氣。
小小客廳凌亂的骯髒,幾乎沒有地方插足。
不知多久沒打掃清潔了。
一進廚房,只見鋅盤上堆滿未洗的杯碟。
小玲發呆,坐倒在沙發上。
什麼叫做自暴自棄,請來看。
這樣下去,周景文也不會回、心轉意。
她拿起電話,撥到鄰居王太太家去。
「王太太,我是羅小玲。」
「小玲,身子好了嗎?可以恢復替明明補習沒有?」
小玲乾笑,「王太太,病了幾天,家裡亂成一片。」
「不要緊,我立刻叫馬古麗過來替你收拾,你給她一百塊好了。」
「太好了,謝謝你,王太太,我想下週一可以叫明明過來了。」
「明明的功課沒有你差太遠,拜託。」
「不客氣。」
十分鐘後,菲籍家務助理已經笑嘻嘻過來報到。
小玲有點汗顏,以往地非常懂得照顧自己,這一陣子實在失職。
正當她在客廳呆坐,馬古麗已經把廚房清理妥當,並且斟上一杯香茗。
一本小說自口袋裡跌出來。
小玲打開第一頁。
她立刻被吸引住了。
小說這樣開始:「張淑貞失戀,茶飯不思,整日睡悶覺,精神萎靡,一日,她也覺得實在不像話了,撥電話到鄰居王太太處求助,王太太慷慨借出傭人,替她打掃凌亂的公寓。」
小玲嘴巴張得大大合不瓏去。
何等巧合!
這本小說的女主角不就是她嗎?
簡直就在說她!
也顧不得傭人在吸塵嗚嗚聲嘈吵,她連忙追讀。
「張淑貞這段感情,一開始就不健康,她的男朋友陳大文是有婦之夫。」
小玲愣住。
她已經代入小說,因為女主角張淑貞的遭遇與她完全相同。
她男友周景文亦是有婦之夫。
小玲不相信世上有那麼湊巧的事。
一個陌生的作家竟然知道她的故事,並且已經寫成書出版。
難怪小說有那麼多迷哥迷姐,原來小說是這樣引人入勝。
女傭說:「羅小姐,請到那邊去,我要清理沙發。」
小玲連忙讓到另一角。
她讀下去。
「張淑貞與男友陳大文攤牌,男友忽然變臉,個多月不打電話過來…」
小玲抬起頭,忽然丟下書掩住臉。
是,是,就是這樣,十足十同書裡所說,周景文個多月不與她通音訊。
就是那樣,她度過了一生中最困難痛苦的三十多天。
連一份不錯的工作都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