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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到時再算。」

  談家健微笑。

  楚君心裡想的是另一樣,芥蒂已除,待可蘊上班時,她們又可以一同約齊了去看電影買時裝。

  楚君一直想坐船往地中海遊覽,一個人怪悶的,如果可蘊要去散心,兩個人結伴最好不過。

  楚君舒出一口氣。

  一邊談家健在說:「明天的再見,表示我們有機會再見。」

  楚君查看單子,「還要買一斤花菇,六兩官燕,開步走吧,談先生。」

  密密意

  吉文下飛機時,已經倦得似老了十年。

  表姐介芸來接她,她便說:「真不明白為甚麼有人要住紐約。」

  介芸看她一眼,也說:「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住香港才真。」

  吉文說:「香港才好呢。」

  介芸說:「紐約何嘗不是。」

  吉文說:「床最好,你替我鋪好床沒有?」

  車子往皇后區一直駛去,吉文放下座位椅背,用一本雜誌遮住面孔。

  介芸說:「好好的休息十天八天,我給你介紹男朋友。」

  「咦──」

  「一天到晚做這種怪聲有甚麼益處?」介芸生氣:「說寂寞得慌的也是你。」

  吉文說:「那是另外一件事,不致於當街拉夫。」

  「光宇已經替你特別留神。」

  光宇是介芸的丈夫,吉文的表姐夫。

  「我是一個種族偏見者。」

  「得了,誰不知道你那脾氣。」

  對著嫁洋人的老朋友,吉文也不客氣地蘇茜黃長蘇茜黃短,一點情面不留,難為那些朋友好涵養,聽若不聞。

  算命的時候,鐵算盤這樣說吉文:「字記之曰夷,讓不得。從此吉文名正言順歧視白種人。

  介芸說:「我對你這未來十天充滿信心。」

  「多久沒見面了?」

  「九個月。」

  「眨眼工夫已經大半年。」

  「吉文,感情雖然空白,聽說你商場得意。」

  吉文承認,「頗有收穫。」

  介芸笑,「一向對收入低調的你都這樣說,可見是百萬富女了。」

  「別小家子氣,誰家掃一掃門縫子沒有一百萬。」

  「美金,小姐。」

  吉文這才不響了。

  「到新澤西買個房子吧。」

  「五十年後可以考慮。」

  「那麼選第五街的公寓。」

  吉文悶悶地吐出一口氣。

  「還有甚麼不如意的事?」介芸詫異。

  吉文不出聲。

  「沒有人同你分享一切是不是?這就是男女不公平之處了。」介芸說:「我們女人天性大方溫柔,男伴有一點成就,都代他高興不已,他們呀,看到我們成功,立刻酸溜溜,甚麼像女強人啦,雌老虎呀,當心嫁不出去等等,不肯給予支持。」

  「光宇就很好。」

  「那是因為我內外兼顧,做得口吐白沫,外頭年薪不比他低,回到家中,粗活又照單全收。」

  吉文笑。

  「談戀愛最好,吉文,真的,別結婚。」

  「這種忠告出自標準太太之口,余不敢苟同。」

  到了。

  吉文心中那種悶意,驅之不去。

  在香港是這樣子,在紐約也一樣,根本是心境,與環境無關,只有在工作時候,吉文可以忘我,全力以赴,所以她喜歡工作。

  吉文匆匆淋了浴,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介芸說:「不要睡,喂,別掃興。」

  吉文雙眼酸澀,眼皮似有千斤重。

  「你還在想念他吧。」

  他,誰是他?吉文轉一個身,魂魄與周公會合。

  介芸老以為吉文的煩惱是忘不了前頭那個人。其實愛或恨,都叫一個人的心靈充實,吉文的煩惱是對那件事毫無記憶,只覺荒謬,內心空洞蒼白,更加痛苦。

  介芸推她兩下,哪裡推得醒。

  只得替她關上房門出去,樓下碰見告了半天假的丈夫。

  介芸報告:「睡得像隻豬,早知你不用早回來。」

  光宇笑,「找過小李沒有?」

  「小李有女朋友了。」

  「老張呢?」

  「出了公差。」

  「阿趙放假回了香港。」

  「甚麼,」介芸急了,「那怎麼辦,我答應給吉文介紹男朋友。」

  「本來指望陳博士!他看過照片,說不是他喜歡的型。」

  「去他的,叫他去死,他配得上甚麼型?」

  「男人都喜歡妖姬。」

  介芸光火,「有幾個是霸王?走出來看看。」

  「你別鬼上身好不好,鎮靜一點,控制你自己。」

  「真不明白當初怎麼會搭上你這種人。」介芸氣道。

  光宇搖頭笑。

  傍晚吉文醒了,光宇忙問她要吃甚麼菜,想看甚麼表演,打算到哪裡溜躂。

  關懷過度,使吉文覺得自己像傷殘人土。

  但這是介芸一貫表示愛意的方式,吉文已經習慣。

  她告訴表姐,「我今晚不想出去。」

  「外邊有不夜天,何必留在家裡。」、

  「介芸,別再煩吉文,不然她下次就住酒店了。」

  真的,還是表姐夫瞭解她。

  介芸並不放棄,「我打電話問問大程小程兩兄弟有沒有空。」

  吉文疲倦的說:「表姐,真的不用了。」

  「那麼孫公子應當出來──」

  吉文霍地站起來,推開窗戶。

  光宇白了妻子一眼。

  介芸停止大動作,過一會兒,說:「好好好,隨便你。」

  吉文轉過頭來,恢復笑意:「我已經有約,明天有朋友來找我。」

  「誰同你拉的線?」介芸挑起一角眉毛。

  「對,表姐夫,說說你投資股票的計劃。」

  哪裡有甚麼朋友。

  統共是泛泛之交,吉文也不高興同他們聯絡。

  但介芸這種性格,她是會追究到底的。吉文發誓下次搬往酒店,但這一次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

  第二天一早,他們兩夫妻上班去,吉文逛大都會博物館。

  下午出來,在市中心兜了個圈,選焙幾件禮物,感覺十分滿意,甚麼都好,就是少個伴。

  吉文找到茶座,喝一杯冰茶,借電話打給介芸報告行蹤,誰知介芸一開口就問:「你的男伴幾點鐘來接你?」

  吉文下不了台,只得說:「七點。」

  「你可以借我的晚服穿。」

  「謝謝你。」

  掛了電話,吉文想,反正玩笑開大了,索性玩到底。

  她翻到電話黃頁,大段大段的「游件服務,男士英俊有禮,細心帶你走遍紐約」,猶疑片刻,她撥了其中一個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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