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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醫生的報告來了,他連蛀牙都沒有。

  報告且存在麗紛處,由她保管。

  永昌認識麗紛的時候,才二十歲,假如他有舊愛,應當是小學或中學同學,那麼朱永昌未免太早熟了,沒有可能。

  而且,朱永昌可能是麗紛所認識,最渴望成家立室的人。

  即使情緒如此波動,他還口口聲聲說:「麗紛,我會出死力保護我們的家,不容任何人來傷害它。」說到激動處,落下淚來。

  麗紛也知道朱家經濟情形良好,朱母的老傭人始終跟在身邊,老人家也不勉強小兩口同住,講明他們看中那一幢房子,儘管出聲。

  除非永昌找到新歡。

  聘請私家偵探查一查就大放光明了。

  但,如果要出到這一招,還不如分手的好,既到分手地步,還何用查探真相?

  唯一可做的,似乎便是靜靜等候事情有較好的轉機。

  但是永昌不給她這樣的機會。

  他說:「麗紛,我發覺你不再信任我。」

  「你太多心了。」

  「有什麼事,你應當直接對我說。」

  「你準備告訴升了,像每個星期一同三下午,你去了什麼地方?」

  永昌大吃一驚,「你偷窺我的行動了!」

  「你的秘書說你出外學習德文,但是歌德會所說沒有收過你這樣的學生。」

  「你還知道多少?」

  「我還知道你精神恍惚,會影響工作,問題遲遲未能解決,使精神更加受損,永昌,一人計短,也許二人計長,坦白出來好不好?」

  「不!」

  「永昌。」

  他把激動的情緒按捺下去,「我沒有事。」

  麗紛故作輕鬆,「你不是染上什麼怪癖吧。」

  「麗紛,」他忽然緊緊擁抱未婚妻,「無論怎麼樣,我要你相信,我愛你永遠不變。」

  「真是孩子氣,」麗紛拍他的背脊安撫他。

  「麗紛,我們明年一定可以結婚。」

  麗紛不出聲。

  他有要緊事瞞著她。

  麗紛並不相信夫妻兩人要百份百坦白,老老實實,要瞞就瞞得沒事人似,段數最高,千萬不要像朱永昌,瞞得神情大異,汗流浹背。

  以前與永昌相處最開心,最近的約會又苦又悶。

  麗紛像一般年輕的女子,工餘希望有足夠的娛樂鬆弛神經,她開始惆悵地想,感情開頭得太順利了,未必是好事,現在就得受點折磨。

  當永昌沒有空的時候,她就找女朋友出來逛街喝茶。

  女友們不是不覺得奇怪的,準新娘,應有千百樣愉快的瑣事待辦,怎麼會有暇會友。

  「禮服挑好沒有?」

  「我不打算穿紗。」

  「一生人只有一次,不穿會後悔的。」

  「幾時請吃喜酒?」

  「旅行結婚,一切從簡。」

  「別太簡單了。」有人惋惜。

  「也許人家早已裝修好十四間睡房的華廈。」笑。

  「麗紛,」有人看出來,「為何悶悶不悅?」

  「沒有沒有。」麗紛否認。

  「婚前患得患失也並不稀奇,倒底是完全簇新的生活方式,需要努力適應。」

  「噯,之所以現代人很少結婚結得歡天喜地也是這個道理。」

  有人發牢騷,「所有負擔照舊,還要多個人服侍。」

  「別嚇唬這位準新娘。」

  麗紛怔怔的。

  她一直以為她瞭解永昌,兩人可以兩位一體地過活。

  太高估自己了。

  她倒底知道他多少?

  在某種壓力底下,永昌原來會變得如此不近人情。

  她對他的愛,又經不經得起試煉?她打算為他犧牲多少?

  一千個問題一齊湧上心頭,使麗紛食而不知其味。

  「麗紛,你怎麼了,不大投入似的。」

  麗紛連忙抖擻精神,把一干女友敷衍過去。

  回到家中,疲倦不堪,淋了浴,躺在床上繼續思索剛才的問題。

  她願意為永昌承擔什麼?難保永昌不再問同樣的問題。所以他不肯把秘密透露出來,他怕她知道後會離開他。

  天,這是一件什麼樣的大事?

  麗紛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電話鈴響了。

  是永昌。

  「我剛才找你。」

  「我出去與女友聚會,有要緊事嗎?」

  永昌歎一日氣,「麗紛,我們提早結婚如何?」

  「你考慮清楚了?」

  「我不能失去你。」

  「沒有人說你會失去我。」

  「這樣下去我會的。」

  麗紛啼笑皆非,「永昌,倒底發生什麼事,何必親手造成不可冰釋的誤會?」

  「我已同母親商量過,這件事,一定要告訴你。」

  麗紛心頭一鬆,「我曉得了,你已有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不要開玩笑,你應該知道我內心痛苦到極點。」

  「倒底是什麼大事?這個疑團悶在我心中已有多月。」

  「我馬上來。」他掛上電話。

  麗紛慶幸母親打牌去了,不到深夜不會回來,他們有的是詳談時間。

  她換上舒服簡單的衣服,備下茶點糖果。

  永昌過廿分鐘就到了,一進門,麗紛發覺他于思滿臉,精神萎靡。

  「永昌你看你。」她怪心痛的說。

  朱永昌深深歎一口氣,「過來,說,說你愛我。」他伸手拉她。

  「是,」麗紛由衷的說:「我關心你,我愛你。」

  「麗紛,我不應該試煉你。」

  「來,我不怕,放馬過來。」麗紛佻皮的說。

  「麗紛,你聽過這個故事便笑不出來了。」

  麗紛沉默,「你可要喝杯茶?」

  「給我一杯威士忌加冰比較適合。」

  「這麼壞?」

  「你且坐下。」

  麗紛把酒遞給他之後,輕輕坐下。

  「麗紛,家父並沒有故世。」

  麗紛驀然抬起頭來,她從來沒有見過朱伯父,他在何方?太奇怪了。

  永昌說完這句話之後,沒有勇氣再說下去,用雙手掩著臉,喉嚨發出呻吟的聲音來。

  麗紛倒反而放心了,事情原來與永昌本人無關。

  「而且我不是獨子,我還有一個哥哥。」

  麗紛忍不住問:「他們在什麼地方,是不是打算來參加婚禮?」

  永昌不作聲。

  麗紛問:「是否他一早離家出走,抑或已與伯母離異?」

  永昌抬起頭來,看著天花板,額角的青筋湧現,「不不,麗紛,不止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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