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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放心,我與你喜歡不一樣的異性。」

  「美人是美人。」

  柱石啼笑皆非。

  過兩日,他自動出現在泳池畔。

  他看到世平坐在籐椅上,也看到了金剛與它的女主人。

  柱石是旁觀者,心緒清,立刻覺得事情不尋常。

  那隻金色尋回大分明受過嚴格訓練,一舉一動,同普通狗只有異。

  那女孩子坐在世平不遠處曬太陽。

  是,確是個美女,高大、碩健、圓臉,最漂亮的是那身蜜色的皮膚。

  柱石走過去,手放在好友肩上。

  也平一抬頭,看到是他,一愣。

  「看,我不請自來。」

  也平笑了,這多事的人。

  「一直背你坐?」

  「是。」

  「從不與你打招呼?」

  「正確。」

  柱石說:「我們找泳池管理員談談。」

  「為什麼?」

  「笨人,發掘資料呀。」

  他們在接待處找到管理員。

  那位小姐很客氣。

  「是,狗只的確不准走近泳池,可是也有例外。」

  「什麼例外?」

  管理員解釋:「當狗主人需要它協助的時候。」

  也平還不明白,正待追問,柱石已經推了他一下。

  也平發覺老友神色異常。

  他們向管理員道謝離去。

  也平問柱石,「你發現基麼?」

  柱石輕輕說:「尋回犬品性馴良,接受訓練後可成為傷殘人士最佳助手。」

  也平在電光石火之間忽然醒悟過來。

  地震驚地說:「它是她的眼睛!」

  接著,深深受到打擊,跌坐在沙發裡。

  「是,故尋回犬又名盲人犬。」

  也平惻然,情緒過很久不能平復。

  柱石說:「一起去上班吧。」

  也平點點頭。

  那一整天,也平都悶悶不樂,深深為陌生女子不值。

  第二天,也平一早到泳池邊去等她。

  她沒有來。

  也平不氣餒,仍然到同一位置等。

  三天後,他終於看見了她,忽然決定不再等下去,走到她面前,說聲你好。

  女郎架著墨鏡,聞聲轉過頭來,笑笑說:「早。」

  「你一連幾天沒來。」

  女郎沒想到有人注意她,意外答:「是,」她伸手搭在愛犬身上,「病了幾天。」

  「無大礙吧。」

  「看過醫生,已經痊癒,多謝關心。」

  也平介紹自己,一口氣把姓名職業都講出來。

  女郎笑,「我叫周真言。」

  也平稱讚:「多麼好聽的名字。」

  女郎只是微笑,那樣平和樂觀,也實在難得。

  她說:「這是我們家的金剛,金剛,這是李先生。」

  金剛喉嚨胡胡聲,表示友善。

  「你可喜歡狗?」

  「十分喜歡,可惜居住環境狹窄,不方便養狗。」

  「金剛已經十八歲了。」

  「什麼,」也平吃一驚,「這等於人類一百歲。」

  「是呀,我與金剛一起長大。」

  她擁抱愛犬。

  這個時候,上班時間已到,也平依依不捨,「明日再見。」

  女郎頷首。

  也平把小車子駛出來之際看到女郎也在等車,他剛想載她一程,一輛黑色大車停下,司機替她開門,她先上車,再喚金剛。

  一人一犬去遠了。

  家境不錯也是她心平氣和的原因之一吧。

  柱石知道了十分反對,「你不該同她說話。」

  「為什麼?」

  「你這人似小孩,」柱石光火,「一日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並無企圖奢望,多一個朋友沒有壞處。」

  「你的豬朋狗友已經不少。」

  「是嗎,」也平說:「我卻覺得自己有顆寂寞的心。」

  「我擔心你會傷害人家。」

  那樣細心,的確難得。

  「你放心,她很堅強。」

  「請勿熱情過度,引致他人誤會。」

  「我會盡量小心。」

  也平沒想到是周真言主動約他。

  「週六下午紀念花園舉行露天音樂會,不知你可有興趣參加。」

  「我來接你。」

  「不過,金剛需與我一起去。」

  「我明白。」

  週末他去她家,帶了一束白色香花,親手挑選,花束內有玫瑰、玉簪、百合,以及星花。

  她前來開門,金剛跟在她足跟。

  真言除下了墨鏡,雙眼與常人無異,一點看不出來。

  她接過花,給金剛嗅一吃,「多麼香。」

  把花插在水晶瓶子裡。

  「我去取件外衣就走。」

  她進房去。

  也平看到荼几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盲人凸字大書,看一看封面,原來是新的全書。

  也平用手指輕撫凸字,感覺惻然。

  半晌,真言取出披肩,也平替她罩上。

  真言笑,「不是我用,是金剛,前陣子它著涼,病了幾天,記得嗎?」

  也平訝異,原來生病的是金剛,他還以為是它的女主人。

  也平把披肩搭在金剛肩上,它嗚嗚地在喉嚨裡叫幾聲,表示感激。

  也平在他頸部輕輕拍打數下。

  真言問:「你也喜歡狗。」

  也平點點頭,「小時候養一隻西班牙硬,一直陪我到十二歲,忽然失蹤,傷心之餘,發誓不再飼養寵物。」

  「那豈非因噎廢食?」

  也平說:「可是心情要好久才能平復。」

  車子到了紀念花園,他們在前排側旁找到位置,金剛蹲在二人中間。

  天氣尚有涼意,但太陽很好,真言又戴上墨鏡。

  樂隊演奏的是中西民間音樂,不少曲子也平都相當熟悉。

  奏到最後,有一班六七歲的孩子出來唱歌,「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喚起太多童年回憶,也平樂得大笑。

  金剛的頭搭在他的膝蓋上,他撫摸地頭頂。

  散場了,他們沒有即時離去,緩步到公園小食部,也平買了三客冰淇淋,兩人一犬吃起來。

  真言還有猶疑,「金剛也有?」

  「都十八歲了,還有什麼不能吃的?」

  「說得好。」

  他倆在紀念花園逗留很久,黃昏,也平才把真言與金剛送回家。

  事後,也平坦白地與柱石說:「我並不覺得她有缺憾。」

  「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沒有凝視她的面孔。」

  「怕什麼?」

  「我不是粗魯的人。」

  「你盯著她看她也不會知道。」

  「柱石,你怎麼會這樣說,禮儀是用來向自己交待的一件事,不管有人無人,人家是否知道,我們都不應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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