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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也平正想把話題轉到她眼睛上去。

  就在這時,真言忽然站起來。

  她失聲問:「金剛呢?」

  「你坐著,」也平說:「我去找它。」

  周宅只有三間房間,都找遍了,不見它。

  真言說:「會不會在露台?」

  兩人一起跑到露台,果然,看見金剛蜷縮在一角,也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用力將它抱到室內。

  他相當鎮定,「我立刻送它到獸醫處。」

  「我先打電話叫醫生準備。」

  金剛已沒有動靜。

  這只可敬的盲人犬已走到生命的盡頭。

  兩人到了獸醫處放下金剛。

  中年的甄醫生與真豈很熟,坦白地訊:「它熬到這個歲數其不容易。」

  真言淚盈於睫。

  甄醫生說:「已盡人事,你們回去吧。」

  「不,我想多留一會兒。」

  也平說:「我陪你。」

  真言坐在金剛身前很久不願離去。

  甄醫生暗示有話同也平說。

  也平悄悄走到醫生辦公室。

  「金剛跟著周家已有十八年。」

  也平小心聆聽。

  「這下子真言的心情一定不好過,你勸勸她。」

  「是,我一定會。」

  「我第一次見到金剛,它才一歲,金剛這名字,還是小真言替它取的。」

  「的確很適合它。」

  「真言自幼跟祖母長大,祖母年邁不幸失明,全靠金剛帶路。」

  也平忽然抬起頭。

  甄醫生繼續說下去:「對真言來說,金剛像一名家庭成員。」

  也平心中疑團漸濃。

  「一年前它雙眼已首。」

  也平忍不住:「啊。」

  甄醫生說:「完全看不出來是不是?真言把地照顧得非常好,像是要回報它侍奉她祖母。」

  聽到這裡,也平霍地一聲站起來,心中有難以掩飾的喜悅。

  醫生親:「盡量開解安慰真言,失卻寵物的悲傷不容忽視。」

  也平輕輕回到真言身邊,他大膽地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她抬起頭來,雙目通紅,顯然是哭過了。

  也平凝視她面孔。

  真言忽然說:「也平,你臉頰上有一大搭墨水。」

  她自手袋取出濕紙巾,仔仔細細替也平拭乾淨。

  也平握住她的手,「我們該走了。」

  真言點點頭,「金剛已經去與祖母團聚。」

  祝福

  每個人的性格不同,有人擅於處理失戀,有人不。

  江頌怡是後者。

  與黃智仁分手後,她沒有睡好過,白天也收斂了所有的笑容,體重明顯下降,樣子憔悴。

  她大嫂鄧合玲勸她:「何必就此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惹人訕笑。」

  頌怡不出聲。

  「不過是一個男朋友,告訴你,婚姻一次兩次失敗,照樣要挺過去,拿點勇氣出來。」

  頌怡終於說:「我也不知為什麼接受得那樣壞。」

  「是心高氣傲的你不甘心失敗吧。」

  頌怡說:「也許是,但是我的確愛他。」

  合玲揮揮手,「黃智仁條件不是那麼好,請你看清楚點,一屋弟妹,父親早已退休,靠他養活,母親小器嚕嗦,體弱多病,他本人又不是才高八斗,聰明機智,頌怡,放開算了。」

  頌怡用手托著頭,「理論上你說得全對。」

  合玲歎口氣,「將來,你感謝他還來不及。」

  「是誰叫你來勸我?」

  「無人指使,是我自告奮勇。」

  「謝謝你。」

  不過那天睡覺之前,她還是喝了很多酒,清晨,嘔吐大作,掙扎,起不了床。

  頌怡一邊嗆咳,一邊爬,她後悔了,搞成這個樣子,真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親友。

  她在衛生間前失去知覺。

  由鐘點女工發覺她,叫了救護車把她送進醫院。

  頌怡不敢通知家人,怕他們以為她自殺。

  悄悄告了三天假,回到家中,把所有酒瓶都扔到垃圾桶,又收拾整天,小公寓才恢復舊觀。

  推開窗戶,讓新鮮空氣進來,她發覺仍然無法忘記黃智仁,往日這個時候,他會來接她上班,兩個人先去酒店咖啡店吃一個早餐,然後分道揚鑣,中午又見面談天……

  一年多下來,早成習慣,兩個人都以為會論到婚嫁,可是忽然之間,頌怡的事業起飛,十個月內連升兩級,工作越來越忙,余閒越來越少。

  然後,她聽說他在約會別人。

  她仍然給他機會,讓他考慮清楚,太理智了,他終於跑到人家的懷抱去。

  只剩下零零星星記憶。

  怎麼樣下雨之際,他總是撐著一把特大號的黑傘等她,一鑽進去,非常安全舒適。

  又每個月他總替她買齊所有愛看的雜誌送上來,又代為檢查冰箱,替她補充礦泉水及葡萄酒等。

  他的確是個體貼的男友,表面條件不太優秀的他另有情趣,失去他頌怡非常傷心。

  接著一段日子,她更瘦了,衣服統統得買新的,晚上要靠藥物才能入睡。

  大嫂又有忠告:「來,我帶你去看大師算一算。」

  「阿,我不是個迷信的人。」

  「聽聽玄學大師怎麼說也好。」

  頌怡苦笑,「我一向不信這套。」

  「當作陪我。」

  終於拗不過,與大嫂去到郊外一幢小別墅,她們下車敲門,有男管家來開門,請她們進去。

  一看屋內佈置,就知大師並非江湖術士,大廳清雅寬敞,只擺幾件明式家俱,也不掛字畫。

  坐下來,又有女僕斟上清香的菊花茶。

  頌怡覺得沒來錯。

  半晌,一位清瞿的老婦人緩援走出來。

  大嫂立刻站起來,「大師你好,我帶了一位朋友來。」

  頌怡從來沒見過那樣老的老人,恐怕有九十多歲了,頭髮似銀絲,瞼上全是皺紋,

  穿著一襲深藍色絲旗袍,看上去和藹、親切,頌怡忽然笑了。

  大師原來是這樣叫人舒服的一位老太太。

  「請坐。」

  大嫂識趣地說:「我到花園去賞紫籐,你們談談。」

  客廳只剩她們二人。

  頌怡只覺得對她可以無話不詛,一點也不陌生。

  她輕輕道:「我失戀了。」

  大師微笑。

  「我十分頹喪,無法克服挫折感,自尊淪落,情緒極差,有時早上不想起來。」

  大師小心聆聽。

  頌怡說下去:「家母早逝,很多時候,請勿笑我,我真想去另y個世界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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