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發現了孫的好處。我吃得很多,喝得也多,晚上我老實不客氣的回到小房間睡了,而且睡得很熟,但是一整個晚上都奇怪為什麼他沒有來敲我的房門。我已經把話說得十二分的清楚了,他不敲門是他的損失。
第二天我起來得遲,恐怕已經中午時分,我睡得是那麼的好,真是出奇的,陌生的床,陌生的地方,但是我卻覺得舒服。我換衣服下樓,孫已經起來了,男僕說他在書房,我看見廚房裡的早點,大吃一頓,在擦嘴的時候,孫來了,他問候我,與我聊天。帶我出去看附近的風景,暢暢快快的玩了一整天。
晚上他陪我在鄉間吃小食,我喝了點煮酒,回到他的屋子,我仍然回房間睡了。自然是忍不住奇怪他這麼守禮,我是不相信這世界是有君子的,他這麼尊重我,我倒是成了個小人。
早上再起來的時候,我們到湖上去划船,他說他玩得十分開心,多謝我陪伴他,我也禮貌的向他道謝,一副相敬如賓的樣子,恐怕嫁丈夫就該嫁這種人吧。我的心一動。然而傍晚我們就得走了。
他只說:「你的臉有血色了,很漂亮。」
我心裡面感激得說不出話來,這比任何話都好聽,至少比「我愛你」忠實得多,他要是忽然說「丹薇,我愛你」,那就完了。
可是我覺得現在他這麼淡淡的一句關心的話,才代表我們兩個人關係的開始。
我跟他說:「回到家,打電話給我。」
「一定,丹薇。」
我笑了。多久沒有好好的笑了。
到了家,莉莉正在陪我媽媽說話,她見了我,馬上拉住我,進入房間裡,一副有事要與我商量的樣子。
「你看你,笑臉盈盈,就是這一點下賤,禁不起男人對你一點點的好,就樂成這個樣子,丹薇,我警告你,我告訴你,孫老闆是有婦之夫,他太太很漂亮,也很凶悍,也非常的潑辣,你是吃不消的。」
我轉過頭來看著莉莉。
「丹薇,我這裡有份工作,是到東京去表演時裝的,我看你還是去旅行一次,把這件事擱下來吧。你去中部與孫單獨相處的事,現在已是眾人皆知了,走遠一點避避風頭也是好的,你當心一點。」
我垂下了頭。
「丹薇,我懂得你,你寂寞,你要找一個浮泡,好使你浮起來,但是你要懂得,一個人除非能夠自己站起來,否則一切都不是辦法,你明白嗎?」
我再抬起頭來看著她。
「我勸你離開這裡。沒有結果的事不要做。」
我坐在床沿。
「丹薇,我要說的都說了。」她把飛機票放在我身邊,「去辦出境,很快你就可以走。愛情不過是流行性感冒,感情是癌,你對於孫,寄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你想清楚一點。」
莉莉走了。
我茫茫然的把飛機票拿在手中。
沒有關係,走了,我可以再回來。男人走了,可以再找一個。在街角上,某一天,我又會碰到另外一個男人,也許比唐更漂亮,也許比孫更像個好丈夫。
沒有關係,一切都沒有關係。
我拿起了飛機票,莉莉是個好朋友,她關心我,她對我好,對我事事都想到了。
母親進來,母親說:「玩得還高興吧。」
我平靜的說:「很好,我臉上有血色了。」
母親說:「那麼多去旅行一下。」
「是。」我說。
隔沒多久,在街角上,我一定會碰見另外一個男人,什麼樣的男人有什麼分別呢。
正像法國人說的:C'e ESTLAVIE。這是生活。
明天起來,又是另外一天,紅日高起,或許美麗,或許不美麗,但這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