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啟國需要我的鼓勵,而我需要千里的鼓勵。
大弟回去之後,信來往很疏,小弟倒是密密安慰我。
他寫:「……這裡的生活平凡而寧靜,學成後我們不再回來的成份很高,我們能夠適應,相信你也可以,知道你心境很亂,如果可以來渡假,未嘗不是心靈休息的好辦法。」
我頗心動。
與千里說起,他也贊成,「去旅行一個月,轉變環境。」
我坦白的說:「自從你出現之後,我已經開朗許多。
他點點頭:「我注意得到。」
我沒有通知啟國,就踏上旅途。
真沒想到,小弟才接我到青年會,啟國的電話就到。
我真的開始佩服他,他是怎麼打聽出來的?由此可知事在人為,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
人。
我想千里是不會反費時間做這種事的,他真的只把我當好友、妹妹。
我跟啟國說:「長途電話費很貴,別說那麼久。」
「我又不是在說長途電話。」
「你在哪裡?」
「我在飛機場。」、
我真服了他。
「你來幹什麼?才上工,一下子離職,人家不開除你才怪。」我叫出來:「再說,我之
所以要放假,就是要避開你們。」
「你到哪兒去都不告訴我。」他很委屈。
「你打算什麼樣?」
「陪你。?
「我不要人陪。」
「我已經決定了。」他說:「反正我人已經到了這裡,你不讓我陪,那是沒有可能的。」
我既好氣又好笑,「我真不知是你陪我,還是我陪你。」
在情在理,我都不能再拒絕他。
小弟出乎意料的喜歡他!兩個人很談得來,我注意到一點:周啟國離了我的「勢力」範圍,是一個很活潑的人,在任何方面,都是一個出色的男子,甚至不輸給張千里,與千里不同的是,他比較柔。
我一直都沒有給他機會。
真的,見了面不是作弄他就是罵他,要不就把他當一隻老鼠,呼來喝去,久而久之,他
在我心目中,自然低人一等,誰叫他對我有高人一等的忍耐力,而他,即使有千般魅力,在
我跟前也施展無能,我根本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可憐的周啟國。
所以為人父母者,生活真要檢討,若不是他老爹跟姐姐那一段,我對啟國不會有不公平
的印象。
小弟有代他求情的意思,我則輕輕帶過。
想到姐姐,真對周家的人恨之初骨。
小弟帶看我到處逛,周啟國也跟在身後,他忙著付賬,忙看張羅,非常自得其樂。
他此行也有收穫,我對他的聲音是軟多了。
我與他單獨相處的時候視為難的說:「啟國,別再浪費時間了。」
他說:「這句話我自大學一年級開始,聽慣聽熟,別再說了!沒有用的。」
「傻子。」我罵他。
「小雲,你對我不壞,你目己不知道而已,這個成見是一定可以消除的,如果我們住英
國或美國,誰是我的父親又有什麼分別?」
我說道:「你太樂觀。」
「或許是。」他答:「但我不會放棄。」
「我的心事,你一點不明白。
「你是為了張千里?」他忽然問。
「你怎麼知道他?」我訝異。
「我什麼都知道,」他說:「但是你喜歡人家,人家未必喜歡你。」他酸溜溜的。
我不知為什麼又一次解釋,「人家對我,真像對妹妹一樣。」
「男女之間,哪有這麼單純的友誼。」
「你不相信就拉倒。」
他說:「我情願相信。」
「喂,你是怎麼知道我到此地來旅行的?」我忍不住問。
「天無絕人之路,山人自有妙計。」他說:「有人告訴我的。」
「誰?」我笑,「大不了是公司裡的人。」
「說出來你會很意外。」
「我也不想知道,你別賣關子了。」
但是在這兩個星期內,我與啟國建立了一種很特殊的感情,不是我回心轉意,而是我實
在覺得把他爹的賬算在他頭上是非常不公平的事。
小弟看見我們有說有笑,也很高興。
他說:「二姐你別傻,這年頭找個好的配偶談何容易,你還嫌他什麼?他都表示可以離
開家跟你住外國,是不是?」
我莞爾,「你比你哥哥清醒。」
「噯,他在戀愛,人在戀愛期間,大多數糊塗,你看周啟國何嘗不糊塗?追那麼遠的路到這裡來,幹什麼?看你的冷面孔?憑他的條件,一年娶一個老婆都可以。」
「嘩,你倒是與他同聲同氣。」
這些話我是很聽得進去的,我現在只剩他與大弟相依為命,小弟不會害我,他說的話我
相信。
我與啟國到公園去散步,天氣很美,寬闊的空間,我們在草地漫步,累了坐在池塘邊,
藍天、白雲,有老人領看孩子走過,把麵包喂塘中的鵝。
我們並沒有說話,有時候我只叫他一聲,他便知道我要什麼。這一點默契是時間的結晶,我與千里便不可能做得到,千里是我心儀的大哥,但男女之間的事,光是尊敬是不夠的,還需要有許多其他因素組成。
我看啟國一眼,再去找別人,很難可以如此放肆、自由。他已經見過我最壞的一面,這也是好的,以後有充份的心理準備,不再會有任何失望。
現在一對一在外國,培養感情最好的機會,心無旁騖,一切瑣碎的事都可置之度外,難怪留學生最容易結婚,一下子便共結良緣。
現在我與啟國也有同樣的感覺。
他說:「以我的資歷,在這裡找份工作是不成問題的。」
〔你肯長久工作?」
「心定下來便可以,做工又不需天才。」他無奈,「都是為你,你又不信。」
「你父母呢?」我吁出一口氣。
見我肯進一步跟他談事情,他很興奮,但又小心翼翼。他是愛我的,我心酸的想,不然怎麼肯犧牲這麼多。
他說:「母親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而父親,你是知道的,他一向不反對,他很內疚,
這些日子來收斂很多,下班後在家做標準丈夫。」
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