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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就像許多追求的故事一樣,我太喜歡見到她,以致自週末約會演變成週日約會,最後我希望天天兒到她。

  她思想作風都很新,自己獨居一層公寓、我常常在她的客廳坐到深夜才告辭。並沒有什麼不軌行動,因為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有太多的自由,我們反而控制得很好。

  她告訴我在紐約念法律學校的經過,同來足足找一年才尋到職位,說得很是投機,我們有很多觀點是相似的,因此相處十分融治,有點像戀愛,又有點不像。

  芝兒也這麼說:「戀愛似乎不該這麼心平氣和。」

  心平氣和,是的,就是這四個字。開會時,閒時,當她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一想起她,心內有種溫柔的牽動,同時又有種安全感。

  因為她從不發脾氣,弄嬌嗔,她對我是這麼慈善,這麼公平。她工作應酬有時候也很忙,家中電話常沒人接,但是一兩天之後,她總會推掉約會與我見一次面,來聽電話的時候總是明快地:「啊世傑,這幾天我工作很緊張,秘書拒絕把電話接進會議室呢,老闆的吩咐。」

  是以我的心永遠是踏實的。

  半年之後,我考慮到結婚,奇怪,以前我也遇見過很多女孩子,但是卻未曾考慮到要與她們結婚,但是芝兒實在太適合我了,我知道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可遇不可求。而且我們終於發生了關係。

  那是一個下雨天,我與芝兒同樣地直一歡下雨天!陰涼,清新。從早上到夜裡,我們一起聊天。

  入暮時在她家吃羅宋湯與法國麵包,並且喝了一點酒。

  聽著音樂的時候我很自然地親吻她。每次接吻都是激情,她很大方很可愛地吻我鼻子、眼睛、嘴唇,連親吻都是如此自然。

  這年頭把愛與性分開是十分困難的事,而且也沒有必要這麼做。早上在淺藍色的床褥上看到芝兒的臉,心中滿足感是難以言喻的,這麼秀氣漂亮的臉。

  我撫著她的頭髮,問:「芝兒,我們結婚好嗎?」

  她一怔,隨即笑了,「世傑,」她說:「你知道不必與我結婚,我也一樣高興。」

  「不不,並不是我內疚!」我說:「我實在願意與你共渡此生。」

  她起床,用一條白毛巾包住身體,背住我不出聲。我詫異,把她轉過來,她哭了。

  「芝兒。」

  她笑,抱住我的腰。

  當時我不明白,不久我便知道了。

  我一直住在家中,家裡有母親。父親已經去世。

  我沒有把芝兒帶回家,做母親的總有一個錯覺,如果兒子把女朋友往家中帶,這一定是未來媳婦。

  我沒想到母親自己先知道了。

  「世傑,」她問我:「你最近認識一個新女朋友是不是?」

  「是,」我非常愉快,「媽,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外邊傳揚沸騰得很呢!」母親的面色沉下來。

  我以為她不高興是為我沒早通知她,這種事情,她得的是二手消息,難怪要生氣。

  我陪笑:「媽媽,是誰說的?沒有到那個地步,你別多心,改天我把她帶回來給你看。」

  「給我看?為什麼給我看?」

  「媽媽——」我怔住。

  「你自己才要看看仔細呢。你知道她是什麼人?」

  我努力解釋,事情鬧大了不好,對芝兒會有影晌。我說:「媽媽.你會喜歡她的,我保證。」

  「是嗎?」媽媽既生氣又擔心的問:「你那麼肯定?那麼請問她甚麼年紀?她的歷史你知嗎?」

  「我的確是不知道她什麼年紀,但是這有什麼重要呢,不過是廿多歲罷了,有什麼歷史?」我笑。

  「世傑,外面的人--」

  「外邊的人是誰?」我有點生氣。

  「外邊的人都知道她是個離婚婦人,還有一個小孩子。」

  我懷疑我聽錯了,「什ど?」

  「我也是聽來的,你為什麼不問問她?如果她喜歡你,不該瞞你。」

  我的心沉下去,半年了。她為什麼瞞我?

  「媽,你放心,我會去問清楚,你放心好不好?」

  「行,我放心。你這麼一表人材,還怕找不到女友?別連聲名也帶壞了。」

  我沒話好說。馬上把芝兒約出來。

  我們坐在車子裡兜好久的風,然後上她家半。

  她問:「你有心事嗎?」

  「有。」

  「甚麼事?我可以幫得看忙?」

  「芝兒」我凝視她,「不要騙我,告欣我,你是否結過一次婚?是否有一個孩子?」

  她臉色馬上變了。我知道一切是真的。我充滿內疚。我說:「對不起,芝兒!或者你在等待時機成熟才與我談及這個問題,但是人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我母親。很抱歉。」

  「我很抱繳。」她說,「中國人的社會仍然是中國人是社會,我很抱歉,世傑。」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溫和的說:「對我來說,我不在乎,我只是生氣世上有那麼多飛短流長的人,我還是一樣鍾愛你。」

  「『還是一樣……』」,她喃喃的重複,「因此你的人格更偉大,是不是,因此你是我的救世主,是不是?」她目光中第一次有怨憤的神色。

  「不不,芝兒,你結過十次婚也好,這與我無關,過去的事我說甚麼都不會在乎,我只知道我與你太投機太愉快,我向你求婚一點也不衝動。」

  「你真的可以對我的過去置之不理?」她問。

  「當然可以。」

  「你不想知道我的前夫是什麼人,我的孩子是男是女?現在他們住在甚麼地方?」

  「不不,我不想知道,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便不想知道。」我向她保證。

  「那麼好,我以後再也不提。」芝兒說。

  「你會考慮我的求婚嗎?」我問。

  「太早了。」芝兒說:「我不認為事情有這麼順利,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往往把婚姻視為兩個人的事,實際上婚姻牽涉甚廣。」

  「我會說服我母親。」我說。

  「何必呢。」芝兒說:「母親只有一個,而天下有那麼多可作賢妻的女孩子,討個處女,別羞辱了你家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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