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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雲照記得王旭之笑了,「雲照,你別得寸進尺,這是我的家事,你姐姐若十分不滿,大可開了門走,我不會勉強地。」

  這番話之後,雲照恨惡王旭之,又怪姐姐不爭氣,故年餘不通音訊。

  直至她接到母親通知,說是王旭之進了醫院,雲照仍然無動於衷。

  「誰,誰在醫院裡?」

  「王旭之,他做腦部手術。」

  「呵他,誰理他,清詞沒事吧。」

  「他有事清詞也甩不了難,他有什麼不妥清詞即是他的寡婦。」母親咕噥。

  「才怪,」雲照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像他那種人……」

  那一兩個月,清詞常與母親通電話。

  終於母親同雲照說:「你有沒有假期,回去看看姐姐,王旭之出了院,可是她言詞閃爍,不知有何難言之隱,這段婚姻她單方面已盡至大努力,不必理會人家怎麼說,告訴她,母親的家永遠歡迎她。」

  雲照是那樣動身的。

  他只能逗留三天。

  當下她同清詞說:「媽說娘家即系你家。」

  「我真幸運。」

  雲照說:「可不是,像湘表姐,結婚,她母親反對得路人皆知,離婚,她母親又認為是奇恥大辱,四處哭訴,湘表姐無家可歸。」

  清詞笑,「自己爭氣即可,湘表姐在溫哥華的家光是地皮已有半畝,不必勞駕娘家了。」

  「可是她同我說,她母親那樣對她,她深感寂寞。」

  「那當然,我們比她福氣。」

  「姐,隨我回去吧。」

  「明日我陪他去覆診,」清詞顧左有言他,「醫生會讓他試一隻新藥,這段時期,他難免浮燥,他努力想回憶,但是能力做不到,所以.……」

  雲照看著清詞,「他有無可能再工作?」

  清詞苦笑,「你說呢?」

  「你何必背他一輩子?」

  清詞不語。

  雲照忽然笑了,「你還愛他?」

  清詞看著窗外。

  「這是天下最滑稽之事,你仍愛他?」

  清詞倦了,她不想向世人交待心事,即使那是她的妹妹。

  一轉身,看見王旭之穿戴整齊了站在她們面前,「來,」他笑道:「我請客,我們去吃早餐。」

  雲照鼻子忽然發酸。

  若干年前,王旭之在追求清詞的時候,也曾帶著雲照一起吃喝玩樂。

  她看一看姐姐,「等一等,讓我換件衣裳。」

  一行三人出門去,由清詞開車。

  王旭之坐在後座,完全不像病人,絮絮閒話家常,「雲照你看你姐姐開這輛車多神氣,以前她沒信心,老不肯開車,現在天天駕車上班,還日理萬機呢,公司全交給她了,營業額也並無下降,雲照,你說,誰沒有誰不行呢,我看開了,樂得在家做老太爺。」

  清詞微微笑。

  雲照忽然明白了。

  清詞不是完全沒有樂趣的。

  在該剎那,王旭之像煞當初新婚時的王旭之,那正是清詞一生人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王旭之說下去:「我創業,她守業,不知多好。」

  雲照不由得回頭笑,「姐姐本來就能幹。」

  沒想到王旭之會認錯,「是我沒給她發揮的機會吧,是我不對,現在我已全無記憶,不得不叫她挑大樑,我連公司同什麼人有聯絡都不記得了。」

  清詞說:「待你好些便回公司來,我一一同你說。」

  王旭之十分無奈,「也只得這樣罷了。」

  說到這裡,他又鬱鬱不樂,清詞便與他說些笑話解悶。

  到達咖啡室,他又較為振作,「好久沒出來了。」

  那是銀行區眾多行政人員吃早點的熱門地方,清詞頻頻與人頷首招呼。

  雲照還沒問,王旭之已經問:「那穿黑西裝的是誰?大白天不適宜穿黑,你說是不是。」

  雲照笑了,以前王旭之豬朋狗友實在太多,此刻全無記憶,要多妙便多妙。

  雲照這時輕輕問姐姐:「那個混身火紅的女人是誰?為何不住朝我們使眼色?」

  清詞不語。

  雲照忽然明白了。

  這艷女,是王旭之從前的外遇之一吧。

  過了一會兒,只見她實在按捺不住,站起來,朝她們一桌走過來。

  雲照冷笑」聲,她一向佩服這種膽色,人家是合法夫妻,此女卻意欲將人妻一筆勾倒,前來生事,雲照決定看這場好戲。

  只見紅衣艷女走近,略為躊躇,輕輕說:「旭之,你出院了,身體怎麼樣?」

  王旭之見是女性,本能地有禮地站起來,十分客氣,卻茫然問道:「閣下是──」

  那女郎震驚:「旭之,我是鄒紫琚。」

  王旭之一臉問號,求助地看向妻子。

  清詞連忙說:「鄒小姐是大通洋行副總經理,是我們最大客戶之一。」

  王旭之如釋重負,「鄒小姐,以後當去拜會。」

  雲照忍不住咧開嘴,落井下石:「鄒小姐,我姐夫記性不大好,他不記得你了。」

  清詞白妹妹一眼。

  那位鄒小姐神色複雜之至,可是也不得不知難而退,走開兩步,終於又回頭,再問:「旭之,你不記得我?」

  王旭之十分尷尬,「你是大通的鄒小姐,不是嗎?」

  那女郎立刻急急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土旭之對清詞說:「這女人真怪,快回去查查公司是否欠她錢。」

  清詞笑了。

  呵雲照更進一步瞭解,姐姐為何尚未離開王旭之,她雖然辛勞擔憂,但是她有個盼望。

  比起從前,那反而是好得多了。

  從前她的感情生活經已死亡。

  那紅衣女很快就跟著同伴離去。

  王旭之猶自問清詞:「她是誰?」

  清詞不置可否,「有些人就是這樣,總以為自己出了名,旁人非認得他不可。

  他們痛快地吃了一頓早餐。

  王旭之又說:「雲照,我們去游泳。」

  節目多籮籮,且都要清詞陪伴。

  「先到會所下一盤棋,」王旭之說:「休息過後,再行下水禮。」

  「我沒泳衣。」

  「咄,即刻去買不就行了。」

  「車尾箱有。」

  王旭之又說:「那款式雲照未必喜歡。」

  「姐夫真懂我心思。」

  「哈哈哈,畢業了賺了錢可要好好孝敬姐夫。」

  他的記憶始終只得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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