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永培笑說:「劉小姐可以天天喝香檳。」
劉玉芙也笑瞇瞇,「少喝多滋味。」
一對一答,都十分得禮。
劉玉芙又問:「今晚吃什麼?」
「法國菜,主盤是龍蝦。」
「啊,」劉玉芙一合掌,「沒話講。」
她瞇起大眼睛,十分陶醉,非常明顯,她酷愛享受,即不受巨額金錢引誘,何故?
霍永培斟香檳給她,「劉小姐,你值得享用世上最好的物質。」
「但是,我會快樂嗎?」她慧黠地看住霍永培。
吳志深心中絕倒,他對這少女佩服得五體投地。
霍永培問:「因此,你拒絕了我的要求?」
誰知劉玉芙仰起頭笑了,「我拒絕了你?是嗎,我拒絕了你?不,我不是來了嗎,我打算好好享用晚餐。」
霍永培這樣的老江湖都一怔,且先噤聲,且聽下回分解。
「霍先生,世上每個人見了你,都是錢錢錢,你見了世上每一個人,也都是錢錢錢,累不累,厭不厭,膩不膩?今晚,我們不提價目,不講數字,我們吃,我們喝,我們聊天,如果霍先生不喜歡,我可以立刻走,霍先生,你說怎麼樣?」
兩個男人都呆住了。
過一刻,霍永培說:「我總得付你酬勞。」
劉玉芙立刻回答:「我是一個學生,你是大商人,一席談話,我必獲益良多,何必曰利?」
霍永培沉默,不知是感動是慚愧還是有其他感受。
吳志深在心中歎息一下,入殼了,霍永培入殼了。
他一直奇怪這種老狐猩怎麼會栽在女子手中,言聽計從,付出絕大代價,現在他明白了,強中自有強中手,惡人自有惡人磨。
他們緩緩吃這一頓奇突的晚餐,劉玉芙與霍永培說到她的功課,她的生活,她的過去,她的盼望,她的將來,銀鈴似聲線,純真的語氣,似乎一點企圖也沒有。
──沒有企圖?她為什麼單刀赴會,獨入虎穴?
吳志深只覺緊張刺激。
甜品碟子端上來,有小小銀罩子,劉玉芙一打開,看到晶光燦爛的一條鑽石項鏈,她詫異說:「這會砸掉大牙。」
「劉小姐,試戴戴。」
劉玉芙取起在脖子上比一比,「美極了。」
「我幫你繫上。」
「不,霍先生,我前來吃飯,不是來收禮。」
霍永培忽然問:「你到底來幹什麼?」臉色一沉,似欲發作。
噫!寫到這裡,沒有篇幅了,這個故事結局如何,讀者就得憑自己的想像了,劉玉芙到底會不會接受巨額金錢,出賣她的週末?霍永培能否得償所願,抑或要付出更多,且需稍候片刻?而吳志深這個永遠服從的職員,在永培機構,又是否繼續步步高陞?
你希望劉玉芙吃完一頓飯就走,還是接受霍永培的照顧?你怎麼想?
別忘記這是一個功利至上的大都會,也別忘記劉玉芙與眾不同,不等錢用。
作者要收筆了,就此打住,哈哈哈哈哈。
一本小說
那日,陳朝光下班回來,發覺家裡有客人。
他的妻子李宇恆自書房探頭出來說:「朝光,借用你的工作間,十分鐘就好。」
陳朝光一邊脫外套一邊答:「沒問題。」
然後他的腳步遲疑一下。
終於他問老傭人王媽:「是什麼客人?」
王媽笑答:「是記者。」
陳朝光真正納罕,「記者,記者怎麼會到我們家來?」
「訪問太太呀。」
陳朝光本來正往台上臥室及休息室走去,聽到這麼新鮮的新聞,忍不住又走下來。
只見書房門打開,宇恆正把人客送出門,不錯,來人的確是一名年輕的女記者。
記者有記者的打扮,英姿勃勃,穿著淡色外套長褲,配礦工靴,看到陳朝光,立刻笑,「你是李女士的丈夫嗎?請問,你對李女士的著作有什麼感想?」
陳朝光一頭霧水,不知如何回答。
第二他不慣被人叫李宇恆的丈夫,第二,著作,什麼著作?
他竟在自己家裡被蒙在鼓中,感覺太壞了。
幸虧女記者趕時間,忽忽離去。
陳家大門總算關闔上。
陳朝光攤攤手,「這是怎麼一回事?」聲音已經不悅。
李宇恆也收斂了笑容。
她淡淡地答:「我寫了一本書。」
「你什麼?」
李宇恆提高聲線:「我寫了一本小說,交給出版社,上個月月底出版,到了今月中,已經印到第五版,共銷了三萬冊,所以記者來訪問我。」
陳朝光「喔唷」一聲,挪揄地說:「有這種事,編輯與讀者可找到寶藏了。」
宇恆不理,自顧自拉開門。
「咦,你到什麼地方去?」
「我到出版社開會。」宇恆穿外套。
「你什麼時候寫的小說?」
「寫了有一年了。」
「我怎麼不知道?」
這時候,宇恆辛酸地笑笑,「陳朝光,這一年來,你回家的次數不多,很多事,也難怪你都不知道。」
她出門去了。
變成陳朝光一個人在家裡。
他真沒想到世事會輪流轉。
他向書房走去。
王媽問:「先生,可在家吃晚飯?」
「不,我在外頭吃,」一想起來又問,「太太可回來吃?」
「電視台訪問太太,她沒空。」
「什麼?」
「電視節目『閨秀專集』訪問她。」
陳朝光推開書房門,發覺書桌上放著一疊袋裝書,走過去一看,發覺書名叫「一本小說」,取過,在手裡秤一秤,頗具份量。
李宇恆三個字,以細明體字端端正芷印封面上,忽然之間,陳朝光對這三個字有點陌生。
這真是宇恆嗎?
他把書翻了翻,裡邊密密麻麻是字。
陳朝光很少看書,尤其是小說,他用的,全是電腦磁碟資料。
對他來講,小說作家是神秘的,小說是高深莫測的。
李宇恆寫小說?
真是不可思議。
宇恆自大學出來就同他結婚,至今已是五週年紀念,她的正職是陪伴丈夫,副業是逛街喫茶,怎麼會寫起小說來。
陳君把那本小說放下。
宇恆一直是毫無主見,性格溫和的女孩子,他就是喜歡她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