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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傭人已經弄好通心粉給明明。

  風員嘗一口湯,稱讚道:「可口極了。」

  傍晚,她再跑一次醫院,把食物帶去。

  林先生說:「她要明早才可吃湯。」

  「給你的,你下了飛機還空肚子吧。」

  「呵,我,是。」林先生接過道謝。

  林太太已經醒來,「唉,風員真同親妹妹一樣好。」

  「你好好休息。」

  林太太又問:「明明反應如何?」

  「她很懂事,知道弟弟小,不會同她作對。」

  「那我放心了。」

  那天晚上,睡到半夜,風員驚醒,發覺明明站在她床頭。

  風員嚇一跳,「明明,你想喝水?」

  可是明明依依不捨地說:「你多多珍重。」

  風員落淚,「你不能多同我說幾句嗎?」

  明明把臉靠到她手上,「告訴我,你會振作。」

  「我一定會振作。」

  明明笑了,爬上阿姨的被窩,縮成一團,就那樣睡著。

  風員卻沒有再睡,一直醒著到天亮。

  林家一時添了兩名新成員,真夠忙的,孩子們三天後返回家中,頓時鬧個人仰馬翻。

  幸虧這個時候,雪麗請到假,趕到火奴魯魯。

  多了一雙手,情況好得多。

  雲麗歎口氣,「看,五個大人服侍三個小的,還手忙腳亂,那時一個母親帶五個,不知怎麼養。」

  風員笑,「人的伸縮性最強,一個人一雙鞋也那麼過,有些人卻擁有三百雙鞋。」

  這時,明明也會過來抱抱弟弟,幫著餵奶。

  她的心理障礙已經完全消除,放學第一件事便是逗弟弟笑。

  「都靠風員阿姨的輔導。」

  一個下午風員對雪麗說:「有一宗奇事,你必須相信我。」

  「你再戀愛了。」

  「不,我聽見文友同我說話。」

  雪麗呆了一呆,緩緩說:「你太傷心了。」

  「不不,是這樣的——」

  「而且,在短時期內目睹生與死,精神受到極大衝擊,產生幻覺。」

  「你聽我說。」

  「風員,人死不能復生,希望你節哀順變。」

  風員握住雪麗的手,知道好友十二分同情她,可是一點也不相信她。

  風員知道不能勉強,便說道:「我們出去看看世界,來,把三名孩子一起帶出去,讓那對可憐的父母好好睡一個午覺。」。

  家裡有孩子的人都知道有幼兒等於無睡眠。

  嬰兒躺在孖位車裡,明明跟著散步。

  雪麗說:「蕉林椰雨好風光。」

  「今天才有時間看清楚火奴魯魯。」

  「風員,下星期姐夫會請客吃飯。」

  「星期幾?我禮拜三走。」

  「那就星期一吧,他想介紹朋友給你。」

  風員連忙舉起雙手,「做媒,不必了,不必了。」

  「看看也好嘛,當吃頓便飯,唉,早知你介意,不與你說。」

  這時,明明忽然重複:「看看也好,看看也好。」

  風員溫柔地看著明明,「是嗎,既然你那麼說,阿姨就看一看何妨。」

  雪麗看著她們,「你倒是與明明培養出十分深厚的感情來。」

  「是呀,這次走,最不捨得明明。」

  明明答:「我也是。」

  雪麗說:「我覺得你心情開揚了。」

  「對,看到你姐姐獨立愉快地承擔那麼多事情,才覺悟到生活剛剛開始,未來路途十分遙遠,非振作不可。」

  「說得好。」

  「來,我們去逛逛時裝店。」

  在店內風員問明明:「哪一件好?替阿姨選一件。」

  明明輕輕指指件灰紫色裙子。

  文友一向喜歡灰紫色。

  「阿姨就穿這件去吃飯。」

  那一天,孿生兒請人在家看顧,明明跟他們到餐廳。

  「弟弟沒得來?」明明反而關心嬰兒福利。

  「太小了,不適合到公眾場所。」

  林先生的朋友陸續來到,大部分是單身客,雪麗立刻十分輕鬆地投入社交,風員只是坐在一邊微笑。

  明明說:「阿姨與我共舞。」

  「好。」

  風員與她走下舞池,明明一開步便踏在她右腳上,文友跳舞,也是這樣,把她右腳踩得云云呼痛,時常抱怨:「幾乎殘廢。」

  風員笑了,低下頭,頓覺淒涼。

  也許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文友,可是,她也知道,她必需要活下去。

  這時,林先生忽然在她們身後出現,「我想與女兒共舞。」

  風員笑著讓位,可是隨即有一位男士說:「陳小姐,跳個舞。」

  原來是約好的。

  風員與他跳四步。

  「我叫許昭榮。」

  「是,剛才介紹過。」

  「我怕人多,你不記得。」

  風員笑,「我記性不壞。」

  「星期三回去?」

  「是。」

  「我們可能同一班飛機。」

  「那麼巧?」風員有點意外。

  「可不是,林威說,你特地捱義氣替他家帶孩子。」

  「是,我是義工。」

  「我這次回去是做新職。」

  「那多好。」

  「我想我們回去尚可見面。」

  「當然,為什麼不,我先把家裡電話給你。」

  「不知你相不相信一句話。」

  「什麼話?」

  許紹榮一本正經地說:「有緣千里來相會。」

  風員點點頭。

  一舞既罷,他們比較熱絡,便聊了起來,風員發覺許君對是非黑白分明,是個明理的聰明人,他談吐幽默,富同情心,而且,跟風員一樣,喜歡孩子。

  一經比較,其實比文友更加投機,文友是那種沉默寡言需要照顧的人。

  想到文友,風員又歎口氣。

  林氏伉儷見風員與小許有說有笑,十分寬慰,覺得是報答了這位保母。

  當晚回到家裡,明明對風員說:「我真愛跳舞。」

  風員說:「那真要叫爸媽多帶你出去。」

  「告訴我,阿姨,剛才你開心嗎?」

  「很高興。」

  明明忽然十分認真地說:「你初來我們家時愁眉苦臉,現在一天比一天好。」

  風員嗤一聲笑出來,「那得謝謝你開導我。」

  明明擁抱她,「我只想你快樂。」

  風員輕輕說:「我會的,文友,我會的。」

  她與他已在不同的世界裡。

  無論如何,她總得好好生活下去。

  風員聽到林威叫她:「風員,小許電話找你。」

  風員應一聲:「來了。」

  華廈

  陳旭恩終於來到哨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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