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五日,我的生日,大使參加H埠的重光紀念日,我希望可以看到王敏兒。
該日下午陽光普照,她與男同事站在一起維持秩序,那位男士高大英俊,與她猶
如一對金童玉女。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呢?大概不是,路克斯沒提起過。
她仍然正眼都不看我。
呵,狠心的女郎。
她穿一件白色的上衣,白色的裙子,輕盈美觀。我發現她最鍾愛的顏色是白。
跟我一樣。
我盡量將我的目光收回來,放在大使身上。
大使微微向我笑,他是個老好人,沒架子。
他低聲與我道:"看中了那白衣女孩?"
我窘得不得了。
"愛情瞞不過人。"他向我眨眨眼。
我漲紅了瞼。
"不妨不妨,我替你做這個媒。"大使說:"你放心,你們有的最見面機會。"
我還來不及回答,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大漢排開人群,擠了上來。
我馬上醒覺,一個箭步擋在大使前面。
王敏兒與她男同事反應也敏捷,她一手拉著其中一個大漢,嘴裡說:"請住!"
可是那個漢子已經拔出了槍,我一手按低大使保護他,叫聲"上帝!"便從槍套
取出槍來發射。
人群看到槍,馬上嘩然,大嚷起來,四向奔跑。
那漢子將王敏兒擋在前而,發射一槍,沒有命中任何人,我繼而還擊,射中他左
臂,他的槍落地,但是他的同伴卻向王敏兒開了一槍,她跌倒在地下。
"天!"我痛苦的撲過去。
大隊警察已經湧到,拘捕那兩個大漢。
"敏兒!"我扶起她,"敏兒。"
她的傷在左肩,她匕痛得瞼色發白,咬緊著嘴唇。
"熬一熬,"我說:"救護車馬上來,你這傷不礙事。"
大使早已避到安全的地方。
敏兒呻吟一聲,"你那槍法!他箍住我脖子,槍指著我腦袋,你還向他開槍?"
我歉意地說:"他料不到我會反擊,所以才會擊中他。"
"自然,"她瞪我一眼,"那是我的性命。"
我真料不到她堅強若此,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談笑風生。
但她在肩膊上的血汨汨流出不停,現出一個血洞,我心為之碎。
救護車趕到,把她抬上擔架。
敏兒閉上眼睛,我聽見她說:"真狼狽。"
我只能目送她上救傷車,然後與大隊護大使回府。
真險,我捏一把冷汗,幾乎沒崩潰下來。
大使十分鎮靜,問我:"那勇敢的女郎如何?"
"醫院說情況更好。"
"不會有傷殘吧?"
"沒有擊中肩骨,實是不幸中之大幸。"我噓出一口氣,"傷口復元約在三個月
之後。"
"如果不是她阻擋那個大漢,可能我們兩人的身體都變了黃蜂窩。"
我點頭,"槍手最怕意外,她擋上來便是意外。"
大使安排去見王敏兒,我自然要跟了去。
在醫院遇見喬治路克斯,他心情很壞。
我問:"怎ど了?"
他說:"你是敏兒,你會怎ど樣?肩上多個拳頭似的大疤。"
我不敢出聲。
"她一點抱怨都沒有,真難得,還牽記著工作呢,毫無疑問她會得一個獎章,但
是……"路克斯說:"她的手臂……也許以後不能打網球了。"
我激動的說:"對我來說,她還是一樣的美麗。"
"她男友只來過一次。"路克斯說,"真不是人,還沒患難便見了真情。"
"我會天天來看她。"
"好好待她,她需要朋友。"路克斯說。
他把敏兒估計過低。
或者因為敏兒的涵養功夫實在好,她見到我很客氣,叫我謝大使的花,並且叫我"
神槍手。"
最困難是做物理治療,她咬緊牙關進病人稱為"刑房"的物理治療室,鍛煉她手
臂肌肉機能復元。
大使放我長假,所以我有空陪敏兒。
她一直表現得鎮靜、風趣、樂觀。我從沒見過性格這ど完美的女子。
通常我早上去看她一次,下午再去一次,陪她吃杯茶,散散步,談幾句話。
話題從不涉及私人問題,我們談國際大事,她非常有見地,我深深鍾情於她。
一日傍晚,我閒在家中沒事,預備與舊校友去打桌球,偏偏他們又失約,我實在
無事可做,於是再走一趟醫院。
我與護士們都混熟了,她們笑著說:"王小姐恐怕已經睡了。"
我說:"不妨,我只想看看她。"
我想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聽見一個護士說:"如果我的男朋友這ど癡心──"
月一個說:"噓。"
我微笑一下,推開病房。
開頭我以為敏兒睡了,因她沒有開燈,又背著我躺在床上。"
於是我放輕了腳步。
但是我隨即聽到輕輕的飲泣聲。
她在哭。
敏兒在哭。
勇敢的王敏兒竟在獨自哭泣。
我呆在門口,心碎成一片片,她傷心而我不能與她分擔,我枉為一個男人。
我靜靜地走到她身邊,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抬起頭,見是我,眼淚流了一臉。
"敏兒,"我輕喚她,"有什ど事?"
她嗚咽。
我不出聲,陪著她,心中難過之極。
過了很久,她說:"……我不再美麗,我永遠不能由穿露肩的衣服,他已經好久
沒來看我了。"
我很生氣,強自鎮靜地說:"誰說你不由美麗?我覺得你比從前更美,況且他不
來看你不要緊,我來就行了。"
她握著我的手,默默流淚。
"不要緊,別害怕。"我忽然鼻子一酸,也哭了起來。
護士顯然是聽到聲音,推門進來,看見我們兩個人坐在那裡哭,頓時一呆,隨即
說:"吵架?兩個大人還吵架,快住聲,多難為情!"
我抹─抹眼淚。
護士說:"沒事就好,病人要休息,別坐太久。"她退出病房。
我與敏兒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點點頭。
"好好的睡,敏兒,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她轉一個身,我拍拍她的肩膀,站起來走了。
那夜我也沒睡好。
趁她精神最虛弱的時候我伸出同情之手,無疑很快我便可得到她的感情,但多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