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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財務經理是一名年輕人,沉默半晌,然後回老闆:「那戚氏已於今晨不堪壓力墮樓身亡。」

  何子雄抬起眼來,像是聽到燈泡須要更換這種小事一樣,十分平靜地問:「他後人反應如何?」

  「已派人接觸,他們願意合作。」。

  「好極了,下一宗事務。」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何況是二十年。

  晚上,何子雄回到他位於山頂的豪宅,光是花園,佔地一萬平方尺,他百分百已做了人上人。

  就寢之前,他邊喝著不知年拔蘭地邊喃喃自語:「真奇怪,至今尚有人說金錢無用。」

  他伸一個懶腰,睡到寬大柔軟的床上去。

  他仍未結婚,城裡好事之徒稱他為最受異性歡迎的王老五。

  不過,他仍然做那個持續的夢。

  一閉上眼,何子雄又回到他熟悉的飯廳來。

  說真的,這個地方的佈置,有點像何宅的裝修。?

  何子維賓至如歸,自動坐到客席上去。

  不久,那個大腹賈緩步而出,熱情招呼:「子維兄,別來無恙乎。」

  這個時候,何子維的外形與大腹賈也越來越似,不相伯仲。

  待者捧著銀盤上來,必恭必敬,小心翼翼,勺出肉塊,置雪白瓷碟上。

  大腹賈吃得津津有味,讚歎不已:「人,最好吃。」

  這一次,何子雄沒有驚呼,沒有奔逃,他已不是那個貧窮、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學徒,他老練沉著地用筷子夾起一塊精肉,閒閒地問:「這是什麼人?」

  大腹賈雙目晶光四射,大笑道:「管它呢,弱肉強食,天公地道!」

  何子維將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他輕輕說:「你說得對,人肉真好吃。」

  兩人同時放下筷子,躊躇志滿地大笑起來,聲震屋瓦。

  是,這原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同謀

  《宇宙日報》記者伍烈慈對這一個案有強烈興趣,故此不惜千方百計來訪問事主李亞平。

  當事人是一個中年男子,平頂頭斑白,蒼老的臉容仍然顯露著當年的剛毅,他對記者十分坦白。

  這已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他一五一十說出當年之事。

  「……我身為警察,怎可知法犯法。」

  記者頷首,「可以說一說你倆的關係嗎?」

  十年前,這是一宗轟動全城的案子。

  李氏沉緬往事中,聲音漸漸低下去:「她是一個美女。」

  記者不語,他講的是事實,她看過她的照片。

  現在不流行這種相貌身形了,現代女性必需高大碩健婀哪,並自得擁有學識及涵養,那個時候則不,彼時女性只需嬌俏便可。

  李亞平苦笑,「你知道當差之人生活清苦,幾時見過那樣的標緻人兒,她對我表示好感,我還有什麼保留。」

  記者輕輕說:「但,她是有夫之婦。」

  李亞平握緊拳頭,「她並無瞞我。」

  記者耐心等他說下去。

  「那男人對她壞極了,恃著有錢,毆打她,欺侮她,禁錮她,她說,只有我才可以把她救出生天。」

  他的聲音,到現在,說起她,仍有奇異的迷戀。

  他說下去;「她的皮膚極為白哲,又喜歡穿黑色衣服,更襯托得面孔皎白如雪,每次看到她,我都貪婪地瞪著她欣賞。」

  記者為之惻然。

  「終於,我們發生了關係,我勸她離開那惡男,我經濟情形雖然不好,但養活一個女人,清茶淡飯,總不成問題。」

  記者這時輕輕間:「你沒想過,她或許可能在利用你?」

  「不,不會!她不是那樣的人。」

  記者低低歎息一聲。

  他也不想想,那樣水靈靈的一個女子,怎麼會看上他。

  記者又暗示:「聽說,她一向有其他的異性朋友。」

  「不,只有我一人。」

  「你那麼肯定?」

  「是,她說她只愛我。」

  「你們來往了多久?」

  「足足八個月,然後,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而我,也犯了一生中最 大的錯誤。」

  記者有點緊張,她已把這宗舊案的資料讀了又讀。滾瓜爛熟,現在,再加上當事人的敘述,感覺上她像是當年的目擊證人。

  李亞平用他沙啞的聲音繼續故事:「一日,她在深夜忽然來找我,我住在簡陋的警察宿舍,已經睡熟,跳起來開門,發覺外頭下著滂沱大雨。」

  他連忙讓她進來,她渾身顫抖、哭泣,全身濕得似落湯雞。

  他急急問:「梅姑,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她抬起頭來,臉上、手上,凡是看得見的地方,全是瘀青的傷痕,她撩起上衣,腰間有香煙燙的洞,有些還在流血水。

  她紅腫的嘴巴蠕動片刻,說出四個字:「我殺了他。」

  李亞平僵住,不能動彈。

  「我不堪毒打,我掙扎,忽然手摸到一樣硬物,我昏亂中拾起猛力敲向他的頭,一下、兩下、三下,我聽到他頭顱破裂的聲音,看見血與腦漿湧出來。」

  李亞平嚇得不能動彈。

  梅姑身子漸漸滑下,縮成一團,匍匐在他腳下,嗚咽地說:「救我。」

  李亞平歎一口氣,同記者說:「她哀求我救她。」

  記者聽得手心冒汗。

  李亞平苦笑:「我是警察,我是一個執法之人,怎可知法犯法?」

  記者問:「她想你怎麼做?」

  「她想我幫她毀屍滅跡,那男人反正是黑道上一個頭目,仇人無數,即使橫死,也無人會覺得稀奇,只須把屍身拖離現場載往別處便可。」

  記者此刻忽然問:「你愛她嗎?」

  「我愛她多過我自己。」聲音漸漸低沉下去。

  記者試探地說:「可是,你仍然不願為她犯法。」

  「是,不過這十年來,我沒有一日不深深後悔,假使我願意做她的同謀,說不定,今日她還在我身邊。」

  這時,記者不得不說:「李先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李亞平喃喃道:「你說得對。」

  他很明顯的疲倦了,神情萎靡,憔悴不堪。

  記者低聲說:「李先生,我們下次再談吧。」

  他點點頭,「好。」

  記者站起來,這時,立刻有穿制服的獄卒來為她打開會客室的鐵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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