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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區博士對像棋一竊不通,只得歎口氣。

  「天市君,為河無故失卻聯絡?是否我言語間有所衝撞得罪?請答覆,請答覆。」

  區博士愛莫能助。

  這段不尋常友誼就此結束也好,發展下去只有造成更大的不愉快。

  「天市君請速復,請速復。」

  那是一位小姐呢,總要給人家一個交待。

  區博士忍不往回復地。」天市君外調,短期內不會回到本部。」

  對方接到消息。深深失望,半晌問:「他沒有向我道別。」

  「上司命令下得非常倉猝。」

  「有無新通訊號碼?」

  「那是一項秘密差使,暫時無法聯絡。」

  對方咯然,電腦螢屏閃爍不已,似有無限依戀,終於太微停止傳訊。螢屏靜止,區博士呼出一口氣。

  那夜他失眠了,善意的謊話亦即是謊話,要不要對太激君坦白呢?她似是一位非常坦率可愛的少女。

  第二天,區博士接到上頭命令,實驗室由一具新設計的機械人來管理。

  那具機器沒有皮囊,只有骨架,區博士嫌它賣相欠佳,諷刺道:「不似人形。」

  王博士卻笑:「但它的確不是人。」

  「毫無人性。」

  「區,機械人要人性來幹什麼?」

  區博士不能反駁,因為王博士所說全屬事實。

  他悶納地回到辦公室,忽然衝動要同太微君坦白一切好讓她知道,苦悶的不止天市一個人。

  誰知道,也許他在創造天市的時候.加入太多他自己的影子。

  他坐在電腦前按下通訊號碼,「太微太微,進來,進來。」

  半刻,回復來了,「你是誰?」

  區博士一怔,她應當知道他是誰。

  他問:「你又是哪一位?」

  對方語氣憤怒:「我是太微號的主人,你又是誰?」

  區博士一時沒弄明白「太微號的主人?」

  對方語氣急促,「太微號是一具資料搜集電腦,最近我發覺它私自與外界聯絡,每月花費的通訊費用使我叫苦連天──」

  區博士呆住了。

  太微君不是人?她也不是人?

  對方繼續說下去:「喂,喂,你明不明白真實情況?」

  是,是,我洗耳恭聽。」

  「你別受太微愚弄,它知識貯藏豐富之後,不止一次問我表示,它希望能活過來,雖然它是個好助手,我亦不勝其擾,已決定將它拆卸。」

  她是一具電腦,她只是一具機械八。

  「你受騙了,先生.多日來與你弈棋談天的人只是一具電腦它不止一次模擬人語,在外頭找筆友、棋友它甚至應徵過工作。」

  區博士聽到他的聲音十分煩惱。

  「希望你得知真相之後再也不要來騷擾我,我以寫作為業,需要一個清靜的環境。」

  「不會不會,請你放心。」

  「那最好了。」

  區博士叫住他、「不過,我可否有一個請求?」

  「請說。」

  「我想你把太微電腦讓給我。」

  對方說;「不可以它掌握了大多我的商業秘密。」

  區博士說出他服務的機構名稱,「我們與你那一行。並無絲毫衝突。」

  「你要它來何用?太微號一腦子無謂思想。」

  區博士笑,「我自有妙用。」

  他們接著談判費用與移交手續。

  事畢後區博士靜靜坐下來。

  他將帶天市號回宿舍,稍加改裝,即可成為他私人秘書而太微君,正好充任他私人電腦。

  屆時,他會正式介紹天市與太微認識,他們兩個,可以同時慰他寂寥。

  這已是個最理想的結局,只是,區博士忍不住想,世上到底有多少具電腦想活轉來,又有多少個機械人怕寂寞?

  回家

  嘉倫躺在醫院病床上,心急如焚,不住落淚。

  看護進來看到,勸道:「王太太,既在病中,多多休養為上,心情欠佳,影響康復。」

  嘉倫不語,搖搖手腕上插著的管子,緊緊閉上雙目。

  看護說:「王太太,一會兒替你注射寧神劑,讓你好好睡一覺。」

  看護輕輕出去。

  「嘉倫,嘉倫。」

  嘉倫睜開眼睛,原來是丈夫王申明來了。

  他鬍髭已有三兩日沒剃的樣子,襯衫與長褲不配對,形容憔悴。

  申明握住嘉倫的手,「好些沒有?」

  嘉倫只得勉強說:「有醫生看護天天照顧著,會有什麼事?」聲音卻已嗚咽。

  申明吻妻子的手,「別擔心,一切有我呢」

  「孩子們……我至不放心的是我的孩子們。」

  「他們很好,弟弟與小弟已去上學,寶寶在家,由祖母照顧。」

  「真不該生下寶寶,那麼小,才一歲……」

  「胡說什麼?不消三兩日就好了!別亂想,不是老說孩子們吵嗎,現在好好睡個飽,精神十足地返家,再為他們做牛做馬。」

  嘉倫呆呆地看丈夫,「我還能回去嗎?」

  申明掩住她的嘴,「我不知你說些什麼,百無禁忌。」

  醫生來了,「王先生,不要使病人太累。」

  這是暗號,王申明立刻知道醫生有話同他說。

  看護說:「王太太,現在同你注射。」

  王申明同醫生走到病房外,醫生對他說:「危險期還沒有過,腎臟有輕微感染情況,今日替她用一隻新藥。」

  王申明落下淚來。

  醫生歎口氣,「讓孩子們來看看她,也許可使她精神好些,我同院方去說一聲,讓他們進來。」

  王申明輕輕說:「她年紀還那麼輕……」

  「王先生,不要想太多。」

  「她不捨得寶寶。」

  「母親本色如此。」

  「我不能想像沒有她一家子怎麼過。」

  「王先生,切勿悲觀。」

  王申明伏在牆上飲泣。

  嘉倫健康的時候,他很多時候身在福中不知福,時時嫌孩子們吵,嘉倫嚕嗦,工作辛苦……

  現在一想到嘉倫或許要離他而去,不禁遍體生寒,如墮冰窖。

  醫生走了,王申明再推開病房門,看到妻子已經熟睡,只得在她跟前站一會兒,輕輕離去。

  嘉倫其實不是看不到丈夫的影子,想叫住他,想吩咐他許多許多事,只是力不從心,沒有力氣張開嘴巴發出聲音來,唉,身子好的時候真想不到講一句話原來要動全身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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