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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喜歡看她做一種叫熨衣裳的家務。

  媽媽抱著我看他幹活,並且說;「同笑姐打個招呼,笑姐來幫我們忙。」

  比起育嬰室,家裡又是另外一個光景。

  每日下午媽媽抱我到露台曬一陣子太陽,對我說:「看到沒有,藍色的是天空,綠色的是海,白色點點是海鷗,那一隻隻是船稍遠是著名的維多利亞港,將來,我們到溫哥華去柱,露台會對牢費裡沙河。」

  媽媽對每個人都很客氣,她很少提高聲音說話,但不知恁地,對爸爸奴隸就差得很。

  她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看。

  每次見到他,總非常煩膩地說:「你還回來幹什麼,這裡還好算是你的家,你不是另外有住的地方?」

  「淑子,我願意重頭再來。」

  「這裡不需要你。」

  「著孩子份上,不要再與我吵下去。」

  「孩子是孩子,她是另外一個獨立生命。」

  「孩子的祖父祖母以及姑姑等都想來看看她。」

  「我的女兒與這干人無關。」

  他們不住爭吵,這本來是個極好的家,此刻像是打了折扣。

  不過算了,反正他們兩個都一般重視我。

  周阿姨歎口氣「你看小公主的眼睛,多麼清晰有神,淑子,我保證她聽得懂我們所說的每一句話。」

  媽媽也看著我,「小公主,你聽得懂嗎,你知道世道艱難,人心險惡嗎。」

  「淑子,你看你對孩子也說起哲學來。」

  媽媽又笑了,「現往世上最重要的是女兒,為她,什麼都可以犧牲。」

  「那麼,容忍一點,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小周,這個問題沒有商榷餘地,不然我同你就不是朋友,此刻我同女兒都累了,你請回吧。」

  周阿姨幸幸然站起來,「狗咬呂洞賓。」

  「小周,針不刺到肉,不曉得痛,將來你會明白。」

  「我怎麼不明白,我都知道,我是為你好。」周阿姨又歎氣。

  「怕我養不活這個家?你同我放心,我的收入比王孝文高數倍。」

  「今日你在氣頭上,我不與你說了。」

  她打開門,出去了。

  門外還有天地,我知道,媽媽與保母都帶我去看過張醫生,街上有許多人,許多車,人與車都發出極大的聲音,都與我無關他們不是我的奴隸,他們大概是別的小公主的奴隸。

  周阿姨走了之後媽媽抱著我一會兒,然後對我說:「媽媽快要出去工作,媽媽總共取得四個半月假, 媽媽真不捨得離開小公主。」

  我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震驚,媽媽要去工作?她不是我的奴隸嗎,她的工作不就是做奴隸嗎?我大哭起來。

  媽媽說;「唉,你好像真似聽得懂我的話。」

  當然聽得懂我只是不會說話而已。

  家,我叫,她立刻趕至,並且一邊說:「媽媽來了,媽媽抱抱。」

  我不想她出去,我很喜歡她這個奴隸。

  想到此處,驚恐不已,哭得更厲害。

  媽媽慌張抱起我到處走,「莫哭莫哭,媽媽即時會辭工,不做了不做了,有什麼好做,在家照顧小公主是正經。」

  我聽了稍微鎮定,希望她不是騙我,不不,媽媽不會騙我。

  我累極入睡。

  醒時聽見媽媽在外頭同人說話,我已經可以聽得比較遠,誰,又有客人?

  「她懂得微笑了,是,喜歡東看西看,我讓她坐小推車裡,最近吃得反而沒從前好,問過醫生,過了三個月,新陳代謝會慢一些,隨意吃多少不成問題─一」

  只有她的聲音,一定是在講電話。

  她在說我。

  我有種滿足感,媽媽真是什麼都以我為重,她究竟是我什麼人,為什麼要對我那樣好?

  她在電話中說下去:『─一我想辭職,是,確有打困籠的感覺,但是沒法子,嬰兒一下子就會大,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復回,三兩年光景就可進幼稚園,屆時時間會鬆動一點,請你包涵。」

  啊,我不禁舞動手足,媽媽沒有敷衍我,我太高興了。

  「要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古人叫孩子為骨肉。各人環境心情不同,我喜歡親手帶孩子。」

  我哇哇叫了兩聲。

  「聽見沒有,小公主在叫我了,我不多講了,再考慮一下,也好,謝謝你,公司對我,真沒話

  講。」

  媽媽趕進來,我努力向她笑,她把臉趨近我,嘴唇貼著我面扎,發出啜啜響聲,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是感覺甚佳,我欠她人情,她好像喜歡看我笑,我不會吝嗇。

  「啊!」媽媽說:「是媽媽把你帶到這寂寞荒原世界來,媽媽要對你負責。」

  與她面貼面就很好,我不需明白她說些什麼,我拍動雙手。

  媽媽有柔軟的肌膚,貼著她非常舒服。

  她對爸爸仍然不理不睬。

  一日下午我坐推車裡,由媽媽在露台陪著吸啜橘子汁,一個電話來,媽媽有緊急事要出去。

  她看牢爸爸說「我媽進了醫院,我得趕去同兄弟們會合,請看住囡囡。」

  爸爸立到英明果斷的說;「你放心,我等你回來,要不要錢用?」

  我轉過頭去,我聽得他們提到這個叫錢的東西多次,想必非常重要。

  果然,媽媽說:「你身邊有多少?」

  爸爸自口袋掏出一疊東西,「你都拿去,你那幾個兄弟,用一百塊都要同老婆開會討論,你先去付帳。」

  「我速去速回。」

  「毋須心急,自己當心。」

  媽媽默默出門去了。

  這兩個奴隸,好似有言歸於好的趨問,我覺得安慰,所有的奴隸都應該相敬如賓。

  爸爸一待媽媽出門,像是終於得到與我獨處的機會,輕輕對我說:「囡囡,爸爸也很愛你.」他歎口氣,「只是爸爸日前做錯一件事,不為你媽媽原諒現在媽媽要離開爸爸。」

  我著著他,他看上去非常悲哀。

  「囡囡,假如你會說話,或許可以幫爸爸講幾句好話。」

  他似的後悔了。

  他所做的事一定非常非常錯,因為媽媽奴隸不像個不講理的人,她如果被得罪,錯的一定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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