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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她跑到書房坐下,喃喃自語:「人,真是一時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檯燈忽然一暗一亮,一明一熄,連續三次。

  小豐跳起來。

  她瞪著它。

  「你是在與我說話?」

  燈不再有動靜。

  不能再拖了,小豐找出工具箱,把檯燈插頭打開檢查。

  呵,地線鬆掉了。

  她用熟練手法把鬆脫部分上緊,試過多次,又開又關,證實檯燈完全正常,才去梳洗妝扮。

  小豐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個沈世雄,可能會是她生命中比較重要的一個人。

  他準時來了。

  小豐比平時沉默,兩人如往日般苦苦工作,直到太陽落山,才大功告成。

  沈世雄歡呼一聲,拍起手來,小豐沒想到他那麼活潑。

  她自冰箱取出一支香檳,開了瓶,斟出酒。

  兩人碰杯,慶祝成功。

  只有他倆知道花了多少心血,不用對其它人說,老闆已經付出薪水,視所有成績為理所當然。

  小豐坐下來,「老沈,謝謝你的合作。」

  「我也想說同樣的話。」

  他倆緊緊握手。

  「交貨之後我想放假。」

  沈氏一怔,她從來不跟他說這些,今天是第一次,故此他小心翼翼答:「好主意。」

  「在這間小書齋裡埋頭苦戰七個星期,真該散散心。」

  「這是我所知道最舒服的書房。」

  「是嗎?」小豐有三分歡喜。

  老沈忽然說:「特別是這盞燈,式樣古老,有時亮,有時熄,十分有性格,同它的女主人一樣。」

  施豐笑笑,她已經修好了它,它不會再耍性格了。

  「我們出去慶祝一下如何?」

  「我來打電話訂檯子。」

  施豐轉進臥室去更衣。

  沈世雄輕輕問檯燈:「你一直都在這裡照看施豐?」

  燈不語。

  「那一天,你故意為我製造機會,好讓我打破僵局吧。」

  它沒有表示。

  「你覺得我們的前途光不光明?」

  它忽然熄了,隔三秒鐘,又亮起來。

  小沈對它說:「謝謝你。」

  施豐探頭進來問:「你跟誰說話?」

  「這件裙子漂亮極了!」他終於讚美她了。

  施豐走過去,在他面前轉一個圈。

  小沈伸出手,按熄檯燈。

  施豐說:「當心摔跤。」

  「放心,我省得。」

  檯燈並沒有自動亮起來。

  它喜歡沈世雄。

  紅手套

  平平同她妹妹元元說:「你知道家裡一向不贊成你同他來往。」

  元元點點頭,「我知道。」

  「我唯一的忠告是離開他。」

  元元默不作聲,姐姐已經不肯多講,整個情況令她厭倦,說真的也是,拖了有三年了。

  平平與元元性格不同,平平堅強獨立自愛,而元元優柔懦弱,兩姐妹卻長得一般標緻。

  平平當下說:「我不認為他這輩子會同他妻子離婚,他從開始到現在都未打算這麼做過,你白等了三年,要是願意等下去,很快又另外三年。」

  平平伸手叫侍者結帳。

  元元懇求,她握住姐姐的手,「我需要你支持我。」

  「不,」平平凝視妹妹,「你需要的是堅強的意旨力,沒有人可以幫到你。」

  她付帳後站起來走了。

  剩下元元一個人在咖啡室呆坐。

  元元的煩惱其實最常見,從她與姐姐的對白聽來,我們可以知道:她想得到的男子,是一個有婦之夫,在這種典型的三角關係中,元元被稱為第三者。

  這類角色不好演。

  尤其是元元,她碰到的那位太太非常冷靜厲害,坐鎮王府,不動聲色,天天照樣過她那悠閒舒適的生活,並不把元元放在心上,閒時同親友說起這麼一個人,伊怪同情的:「是受過教育的呢,自費,老王艷福不淺」,完全家是說別家的事似,就算是說別家,也還嫌語氣涼薄。

  僵持下去,誰最吃虧,路人皆知。

  元元歎口氣,站起來要走,取過檯子上的手袋,發覺手套只剩下一隻。

  她看看檯子底,並沒有另一隻的蹤跡,怕是丟了。

  她只是惆悵,這陣子心不在焉,老是掉東西:打火機、手套、皮夾子、絲巾,掉了無數,尤其是手套。

  元元有戴手套的習慣,到冬天,在室外,她從不脫下手套,熟人都知道她這個脾氣,她的手怕冷,指尖老是冰涼冰涼的,男孩子開頭去拉她的手,總是嚇一跳。

  今天不見的,正是她最心愛的手套之一,小羊皮內鑲凱斯咪裡,鮮紅色,非常觸目,她曾笑稱戴上它召計程車最好,司機看得見。

  另一隻在哪裡?

  揀到也沒有用。

  人生充滿不如意。

  元元索性撇下另一隻紅手套,取過手袋便走。

  剛到電梯口,便有人叫她:「小姐,你忘了東西。」

  元元轉過頭來,是一個端正的年輕人,手裡正拿著她的手套。

  她不想解釋,勉強笑一笑,接過手套,向年輕人道謝,一低頭,「咦,」她忍不住叫出來,「兩隻手套。」

  年輕人被她這句話惹笑了,手套當然都兩隻,不然還三隻不成?

  元元得到意外之喜,一邊笑一邊穿上手套,又伸出雙手端詳一番,再次向年輕人說,「謝謝你」。

  男方被她天真的神情吸引,失而復得,當然值得高興,但她的反應奇突,像是遇到什麼應該慶祝的事以的。

  他看住她笑。

  她漲紅面孔。

  奇怪!剛剛怎麼看都只剩一隻手套,驟然又變出兩隻來。

  也許是她心神恍惚,看錯了。

  「貴姓?」他問她。

  她不想回答。

  朋友應該有介紹人士,這樣隨便在路邊結交陌生人,甚不安全。

  趁人多,元元走進電梯,到了街上,一擠,就不見了那個年輕人。

  她鬆出一口氣。

  回到辦公室,不禁抱怨自己愚魯,對王某人這樣貞忠幹什麼,他不過把她當作小玩意。

  王的電話來了,很虛偽的溫柔:「今天忙嗎」,「有沒有想我」,「下班打算到什麼地方去」,「收到花束沒有」,「不要太辛苦……」等等。

  三年前動聽的句子,三年後有時會礙耳。

  人畢竟是會長大的,元元也不例外。

  其實是長不大的好,他說什麼便信什麼,聽不出紕漏,使不覺可怕,永遠可以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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