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的精神又來,「真的。」
「我知道你有興趣。」
玉華坐下來,聚精會神地預備聽故事。
柳志成看看她,心想:這雙大眼睛好動人,他咳嗽一聲,才能集中思維。
「叔公說:這只鐘,有奇幻神秘的力量。」
玉華詫異,「是嗎,它能夠做什麼?」
「它使你做夢。」
玉華真正遭到迷惑了,「夢?什麼夢?美夢抑或噩夢?」
「兩者都有。」
「怎麼可能,我不明白,請說得詳細一點。」
「你看到鐘面的十二個數字嗎?家叔公說,每逢時針與分針在午夜十二點正會合的時候,奇怪的事會得發生。」
玉華趨身過去,「什麼事?」
「指針不再移動,時間停頓下來,這只鍾會把人帶到另外一個空間去。」
玉華先是呆呆的聽著,忽然之間,她覺得這個故事荒謬得無以復加,忍不住仰起頭大笑起來。
然後她站起來,「我要回公司了。」
柳志成看著她,「你不相信這故事是不是?」
玉華很婉轉地說:「你講故事的技巧可能不太好。」
柳志成氣結,他搖搖頭,「信不信隨你。」
「我不是不信,我只是不明白,一隻小小座鐘如何控制空間。」玉華用手托著腮。
「我也不明白。」
「你試過沒有?」
柳志成搖搖頭。
「你叔公試過沒有?」
柳志成答:「恐怕有吧,他一直說人類渴望未卜先知是最愚昧的行為,一旦知道將來事,目前的生活就沒有意義。」
玉華不為所動,她說:「一千塊買你這只鐘。」
柳志成搖搖頭:「但是我今夜可以請你吃飯。」
「好,我下班來找你。」
玉華臨走之前用手摸一摸座鐘。
那天她做得比較晚,柳氏古玩的店主並沒有不耐煩,他在店堂等他。
兩人吃了頓很舒服的日本菜,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柳志成在大學裡念的是商科,談吐幽默,玉華喜歡他那股悠然之態,他並非與世無爭,積極中卻不強求,與時下一般窮凶極惡爭取的年輕才俊是有點分別。
他送她回去。
玉華道別時問:「那只鐘,真可以把人帶進未來?」
柳志成笑,「你不會相信這種事。」
「不,我的思想很開放,很願意接受新事物。」
「那只鍾已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了。」
「你會不會把鍾借給我放一個晚上?」
柳志成仍是搖頭。
玉華抱怨,「你這個人,亂賣弄神秘感。」
他把兩隻手插在口袋裡笑,「明天輪到你請喝下午茶。」
玉華樂意地點點頭。
她與柳志成開始約會。
玉華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男生。
但是每次到古玩店去,她的目光總忍不住落在座鐘上。
一次她感喟的說:「我們生命受時間控制,千真萬確,粉紅色嬰兒終於也會變成衰翁老婦,每一隻鍾都是神秘的,是,它們均確有不可告人的力量,因為它們把時間具體地用時針分針表現出來。」
志成笑她,「給你這麼一說,我看到鍾都怕。」
三月,是玉華生日。
玉華心生一計,問他:「我有一個願望,只有你可助我達成,柳志成,你肯不肯出一臂之力?」
志成一則不虞有他,二則是女朋友的生日願望,便爽快的答應:「當然可以,義不容辭。」
玉華慧黠地笑,「喏,是你自己說的,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准食言。」
志成這才覺得不妥,玉華是個鬼靈精,有許多匪夷所思的想法,一下不小心,就會著了她的道,但是他願意,他不怕。
「很簡單,柳志成,把那座鐘借給我,讓我帶回去,明天還你。」
柳志成呆住了。
這女孩子真叫人防不勝防。
玉華見妙計得逞,不禁拍手稱好。
志成沉默。
玉華說:「不過是一隻鍾而已,你怕什麼,怕午夜會有一隻精靈自鍾內鑽出把我抓進第五空間去?」
志成很勉強的說:「好吧,借給你。」
「謝謝謝謝,你放心,我會好好代你管理它。」
「我只恐怕你會失望。」
「不要緊,至少可以證實令叔公是太過多疑了。」
柳志成在跟著的時間裡變得沉默,玉華知道他不悅,但是好奇心戰勝一切,她心內抱著歉意,決定有機會要好好補償志成,但今天,她不會撤消原意。
志成把握捧出來交給她。
鍾頗重,玉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麼損害,擔當不起,老實說,她也有點後悔,太任性了,影響志成情緒,但騎虎難下,只得過了今晚再說。
座鐘放在她家那只櫃上,倒是天衣無縫。
玉華看著它,己經十一點多了,午夜十二時,會有什麼發生?
她頭皮發麻。
若不是天性倔強,玉華真想撥一個電話叫志成來把座鐘取回算數。
這只鍾滴嗒聲十分響亮,產生催眠作用,玉華眼皮沉重。
不,不能睡。
眼皮不聽話,緩緩合上,玉華瞄一瞄鐘,十一點五十七分,哎呀呀,時針與分針快要交疊在一起,她的精魂可是快要出竅?
來不及了。
玉華倒在長沙發上,伸展雙腿,只覺舒暢,要好好睡他一覺。
她耳畔聽見清脆的叮叮叮,一連十餘響,玉華沒想到那是只自鳴鐘。
她睡著了,一點事都沒有。
只覺得自己一呼一吸,非常痛快。
忽然間,她聽到哭泣聲。開頭,玉華以為是大廈隔鄰有人吵架爭執,聲音傳到她這邊來。
後來發覺不對,哭聲太過清晰,直鑽入她耳朵,玉華轉了個側,睜開眼睛,嚇一大跳,她看到一個少女,坐在牆角哀哭。
「你是誰?」玉華問。
少女似沒有聽見,她捂著面孔流淚。
「你怎麼會在我家?」
話還沒說完,玉華發覺這不是她的家,她不知道躺在什麼人的床上,這肯定是貧苦之家,傢俬雜物既髒且亂,天,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幾時來的?
玉華失措,連忙下床。
她過去拉那個少女,伸手過去,手明明觸摸到對方衣角,卻一點力道都沒有,她想推她,推之不動,玉華發呆,這是否一個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