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請你不要傷害阿玉。」我說。
「你是真的不明白?」他低下頭,「我以為你很聰明。這是非常簡易的道理。」
「你的妻子,她明白嗎?」我問。
「我們沒有談過這個問題,我相信她是明白的。」
「阿玉呢?她可明白?她可明白你說的道理?」我問。
「我們從來沒這麼談過,但我也相信她是明白的,不然她會把我趕走,不會再做我的朋友。」
「對,最氣的是我,最佔便宜的是你。」我說。
「這下子我不明白了,什麼便宜呢?如果我要便宜,現在不會站在路上跟你分辯我的原則,早就去找幾個女人上床
了。」他不悅的說。
「龍,我不懂,但是我再三的請求你,不要傷害阿玉。」
他歎了一口氣,「到家了,我回去開車。」
「你還來不來?」
他搖頭。
「如果是因為我,」我站在門口,「我可以搬走,這是你與阿玉的事,我說過我不再管的,KT也不管,畢竟我們都不是孩子了。」
「不,不是為你,好吧,我把車開過來,我很想喝一杯咖啡。」他說。
他去了。
我用鎖匙開門進去,煮了咖啡,把麵包切開來,用芝土香腸夾好了,都放在茶几上,把咖啡倒出來,一切都香噴噴的。阿玉很正常的幫著我的忙。一會兒,龍來了。我拿著我的咖啡與麵包進房間。我發覺口袋裡有龍的手帕。
雪白的。角子上繡一個黑字:龍。
這條手帕,跟KT的衣服一塊洗好,會送還他的。
後來一連幾天,我都覺得非常的沉悶。我阿瓦是很少有沉悶的日子的——不說話,不笑,拚命的做功課,他們以為我發了神經了。
我沒有什麼抗議。
KT一連好幾天沒來看我。他這個人是有點奇怪的,就跟他的妹夫一樣,兩個人都有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論,不過我是不怕的,我又沒愛上他,管他幾時來。
但是在路上我碰見了家傑。
他追上來。我有點詫異,這些日子,他難道還記得我?
糟,人窮思舊債,我沒欠他什麼吧?腦筋飛快的轉了一次,沒有,我不欠他什麼。
「阿瓦!」他說。
「你好嗎?」我客氣的說。
「你呢?」他反問。
「很好,謝謝你。」
我一直走著,他陪著我走,走著走著,他說:「車子呢?你們不是有一部小車子嗎?」
「阿玉有點事,今天她開走了。」我答。
「其實還是一人一部的好。」他說。
「是呀,」我禮貌的答:「誰說不是呢?」那聲調是非常附和與無所謂的。對一些人,何必跟他們辯論?
「阿瓦,你說你有了新男朋友?」他問。
「是呀。」我還是客客氣氣的。
「其實,你想想,那個時候我們在一起,也是很開心的。」
「是嗎?其實,你想想,我根本是一個開心的人。」我說。
他追著上來,我有點厭惡,他的眼睛是這麼小,嘴巴顯得這麼大,難怪阿玉要說我是個無聊的人,此刻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無聊,居然與這樣的一個人,吃飯看戲,攪了好幾個月,真奇怪。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我問他。
「我們是完了?」他問。
「早三個月已經完了,什麼叫完了呢?我們根本沒開始過。」我說。
「但是那個時候,你也跟我出去玩的。」
我說:「大家年輕人嘛,看看電影吃吃飯,無所謂,有時候我請你,有時候你請我,對不對?」我淡淡的問。
他呆了很久。「聽說那人是醫生?」
「是呀」
「醫生……不錯。」
「是的,人都是這樣子,有了好的,就不稀罕以前的了。」
「阿瓦……」
「還有很多其他給女孩子,」我溫和的說:「她們說不定更適合你。」
「你是不是還氣那一次在餐廳裡……」
我微笑,那一次在餐廳裡,阿玉氣,龍也氣,只有我不氣。「沒有,」我老老實實的答:「我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我們的交情,並沒有到生氣的那個地步。」
正在這個時候,有一部車子在我們身邊停下來,車子裡跳出一個人來,是KT!
KT很生氣,他走到我的身旁,用手指著家傑,說:「下次再給我看見你,我可不客氣了!我不喜歡人家纏著我的未婚妻。」
我聳聳肩,「再見,家傑。」
他呆呆的站著,我上了KT的車,就走了。
他依然呆呆的站著。
「這人真無聊。」KT說:「他為什麼不去約馬來西亞的女護士呢?」
我說:「我以前並沒有發覺他竟是如此的無聊。」
「真是一個奇怪的小人。」他說。
我在車裡不出聲,隔了很久,我忽然說:「我以前認識許許多多這樣的男人,甚或有比他更無聊的,怎麼辦呢?」
KT笑了,笑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然後他說:「也沒法子了,誰叫我不在呢?不然可以幫你趕走幾個。你可以叫自己為『無聊人的:剋星』。」
他真是一個不錯的人。
我說:「奇怪,真沒想到,一個人可以像我那樣,做那麼多的無聊事。」我笑,「以後是再也不會做了,彷彿是決心求進步的樣子,但是以前那些人……那些事……」
「別想了,噯,你喜歡哪一家館子,未婚妻?」KT說。
「對了,KT,我不能跟你訂婚,將來,或許、不是現在,否則又成了一件滑稽可笑的事兒了。」
「怎麼?你反悔了?」他的霸霸的問。
「沒有,你細細想去,是不是離了譜了?」我問。
他問道。「我做錯了什麼呢?你要我怎麼樣呢?」
「也沒有怎麼樣,」我想一想,「以後你要來的時候,勞駕先通知一聲,否則碰不著面,別怪我無禮。」
「要我打電話?」
我點點頭。
他歎口氣,「好吧。」
「你真答應了?」我問。
「自然。」他說。
我有點高興。這趟子總算是比較合理。他是比許多男人好得多了。
我們找了個飯店吃飯,我照例吃很多。他問我:「你怎麼不追究我以前有沒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