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科茲姆來說,扎·西拉克對他的尊重意義重大。他迫切需要他的尊重,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決定提起一個安全的話題,好讓酋長開口說話。說話肯定能沖淡越來越緊張的氣氛。
「我讓人把國內所有的垃圾箱仔細檢查了一遍。」科茲姆說。
那雙黑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讓他神經緊張。「為什麼那樣做?」從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是讚許還是批評。
科茲姆覺得有些不安,「我想知道能否找到一塊稀世珍寶。」
手指又開始敲擊。「那你發現珍寶了嗎,科茲姆?」
「沒有,閣下。」
「不必再找了。」
「當然,」科茲姆痛苦地說,「真不走運。」
「要留神地質學家的女兒,科茲姆。」
「我早料到事情會弄到這一步,」科茲姆趕緊說,「我吩咐他們拒付這些發票?」
扎·西拉克微微一笑,「不必了,莫卡有一個大家族。我們有責任偶爾給他們一點恩惠。傳奇就從這類事情中產生。」
科茲姆眨眨眼,扎·西拉克什麼都知道,真讓人驚奇。阿爾卡巴布的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也逃不脫他的注意。
「以毒攻毒。」他嚴肅地宣佈道。
「真英明。」科茲姆表示同意。
「這個女人太過分了。」
「女人一向如此。」
「把人活埋在山洞裡超出了善意玩笑的範圍。」
「絕對正確。」
「這種行為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科茲姆在這方面有些專門知識,「許多世紀以來,斬首是英國君主體制最喜歡用的懲罰手段。亨利八世有一種天賦……」
「我需要比這更嚴厲的手段,」扎·西拉克咆哮著,手指敲得更猛了。
「壞得難以形容的那種,還是不宜說出口的那種?」科茲姆問,「您選擇哪一種?」
「兩種都要!」扎·西拉克作出了決定。「她應該受到這兩種懲罰!」
「英明,」科茲姆說,「您不僅因仁慈和公正而受到尊敬和愛戴,而且您是如此英明。」
科茲姆飛快地瞥了扎·西拉克一眼。那雙無所不知的黑眼睛裡閃出的光芒讓他不寒而慄。他又一次慶幸自己不是地質學家的女兒。
第十四章
直升機剛一降落在王宮內,一群婦女就擁了上來,攙扶阿曼達下飛機。她們將她抬上一頂裝飾華麗的轎子,這種轎子大概只有羅馬帝國的皇后才坐過。儘管她連日勞累,很想享受這柔軟舒適的絲緞靠墊,但這卻讓她痛苦地想起洞中的人,此刻他只能躺在冰冷堅硬的石頭上。
誰也不聽她說的話。這些婦女跟柏柏爾人一樣,根本不聽她的懇求和她的邏輯推理,不肯瞭解事態的嚴重性。她們堅定地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把她送進了酋長的後宮。她沒有氣力拒絕隨之而來的慇勤服侍。
她們的動作輕柔,但很堅決。她們脫掉阿曼達的衣服,把她按進礦泉水浴池,用皂沫徹底清洗了她的身體,用香波洗乾淨她的頭髮,再用發刷刷干。洗過澡又用按摩油給她做了全身按摩。
受到這種待遇使她產生了一種負罪感,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地去見酋長,那肯定是違反禮儀的。反抗只能拖延時間。一想到他還在山洞裡受罪,阿曼達就痛苦不堪。
女侍們給她穿上一件樣式簡單的白色絲質長袍,然後端來一盤濃濃的奶油湯讓她吃掉。看來照辦是明智的,因為她不能因飢餓而過於虛弱。奶油濃湯非常可口,填飽了她的肚子。她吃得出來,那是一種海鮮湯。她一邊吃著,一邊打起了瞌睡。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豪華的臥室裡,床上鋪的、身上蓋的都是綢緞。現在外面已是艷陽高照。一個女侍正和善地衝她微笑。阿曼達想尖叫,想怒吼,想狂罵。她睡了這麼久,山洞裡的男人要多受多少罪!
「我怎樣才能從這裡出去,找到扎·西拉克?」她估計這個女侍聽不懂她的話。
她確實不懂,或者裝作不懂。她突然從臥室退了出去。阿曼達剛要下床,腳還沒沾到厚厚的地毯,一大群嘰嘰喳喳的女侍就湧了進來,又像昨天晚上那樣伺候她。
阿曼達一再重複著扎·西拉克的名字,但一點也不起作用。她們堅持讓阿曼達穿上一件有腰帶的長袖袍子。這件黑色長袍又讓她想起山洞中的人,如果他還活著,那件黑斗篷可以為他御寒。
她開始反抗。她不能夠享用,也不想吃她的早餐——那些擺在大淺盤中的奇珍異果。她也不肯喝咖啡。她到處亂撞,想找到離開後宮的路,可一時竟找不到。
她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我必須見到扎·西拉克。求求你們……誰能幫忙?」
一位年紀最大的婦人說:「酋長的信使吩咐過讓您好好休息,王妃。」
「要等多長時間酋長才肯接見我呢?」阿曼達問,沒有理會對她的稱呼。
那個婦人聳聳肩說:「可能一天,可能一周,也可能一兩個月……誰知道扎·西拉克什麼時候想見你呢?」
「我不能等那麼久,」阿曼達抗議道,「我必須在一小時之內與他面談!」
一陣鈴聲在什麼地方迴盪,聽上去距離很近。這群女侍馬上興奮起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房間的另一端有一扇鎖著的門,那位年長的女侍上前打開門上的窺視孔,與門外的人用阿拉伯語飛快地交談了幾句,然後她轉向阿曼達。
「接見的時刻到了。一個護衛隊正等在外面,他們帶你去見酋長。」
阿曼達幾乎是跑向那扇門。她還沒到那兒,門就為她打開了,但晚幾秒鐘不會有什麼區別。她知道必須控制自己的急躁情緒,最重要的是在扎·西拉克面前不能失態,否則他會蔑視她所說的一切。
四名護衛身著軍禮服,在她的兩側齊步行進。看上去這是個儀仗隊,但阿曼達並沒有被迷惑。她懷疑這是故意作出的假象,目的是讓她產生錯覺,對他失去警惕,而實際上她的脖子上正懸著一把利斧。扎·西拉克當然沒理由歡迎她到這個國家來,更不用說到他的宮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