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黑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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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序幕一

  夢魘……

  熊熊烈焰撲向後樓梯。火光把走廊照得有如煉獄。剩下的時間非常有限。她撿起從顫抖的指間掉落的鑰匙,再一次嘗試把它插進臥室房門的鎖孔。

  躺在身旁血泊中的死人發出笑聲。鑰匙再一次從指間掉落。

  序幕二

  復仇……

  韓亞特默默凝視著辦公桌上的三封信。信封上分別寫著三個男人的名字,信封裡各自裝著一個鐫刻表煉圖章。

  他的復仇計劃醞釀已久,但時機至今方才成熟。第一步是把信寄給那三個人,讓他們嘗嘗提心吊膽的滋味,使他們開始在濃霧瀰漫的黑夜回頭張望。第二步是一條精心策劃來使他們身敗名裂的金錢計謀。

  最簡便的方法是直接殺了那三個人。他們死有餘辜。何況,對身懷絕技的他來說,取那三個人的性命是易如反掌,而且被抓到的風險不會很大,他畢竟是箇中高手。

  但那樣做太便宜他們。他要他們為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要先使他們心神不寧,再使他們膽戰心驚。他要剝奪他們的傲慢自負,剝奪社會地位帶給他們的確定感和安全感。最後他要剝奪他們仗恃來欺壓貧賤的財富。

  在復仇結束前,他會讓他們充分體驗在世人眼中徹底身敗名裂的滋味。他們將被迫離開倫敦,不僅是為了躲避債主,也是為了逃避上流社會的無情鄙視。他們將不得進入俱樂部,不但無法享受貴族階級的特權和樂趣,更不可能利用婚姻來挽救財務危機。

  也許到最後,他們會相信世上有鬼。

  凱玲去世已經五年。過了這麼久,害死她的那三個浪蕩子一定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甚至可能已將那夜的事拋諸腦後。

  信和圖章將使他們再也無法肯定往事已矣。

  他要給他們兩、三個月的時間來習慣提心吊膽地回頭張望,亞特心想。等他們開始放鬆戒心時,他再來採取下一步的行動。

  他起身走向附近的茶几,拿起桌面上的水晶酒瓶倒了一杯白蘭地,默默地舉杯向凱玲的回憶致意。

  「快了。」他向縈繞心頭的幽魂保證。「我在妳生前辜負了妳,但我發誓在妳死後絕不辜負妳。妳等得夠久了,我會替妳復仇的,那是我現在唯一能替妳做的事。希望到時我們兩個都能得到解脫。」

  他嚥下白蘭地,放下酒杯,等待片刻,但一切都沒有改變。

  他的內心仍然像過去五年來一樣空虛冰冷。他不奢望得到真正的幸福。事實上,他十分肯定他這種性情的人,不可能體驗到那種輕鬆的感覺。無論如何,他所受的訓練告訴他,喜悅就像其它強烈的情感一樣虛幻。但他原本希望展開復仇行動會帶來某種滿足感;也許到最後還會帶來些許平靜。

  但是他感受到的只有復仇到底的堅定決心。

  他開始懷疑這是他的宿命。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完成由這三封信展開的復仇行動。他別無選擇。人們稱他為「夢想商人」。他要讓害死凱玲的那三個浪蕩子知道,他賣的有時也會是夢魘。

  第一章

  傳說她覺得丈夫礙事而除掉他;傳說她縱火燒燬房子來湮滅謀殺親夫的罪證;傳說她很可能是個精神異常的瘋子。

  聖詹姆斯街每間俱樂部的每本賭帳裡,都有一個長期有效的賭注。任何男人只要在與黑寡婦春宵一度後,仍然有辦法活著敘說經過,就可以贏得一千英鎊。

  那個女人的傳聞很多。韓亞特知道那些傳聞,是因為他總是保持消息靈通。他在全倫敦都有耳目。綿密的網民網帶給他源源不絕的流言、臆測和片段的事實。

  來到他辦公桌土的大量消息有些有事實根據,有些只是有可能是事實,有些則明顯是捏造的。整理那些消息需要很多時間和精力。他沒有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嘗試一一求證,而是直接忽略其中的大部分,因為它們對他的私事沒有影響。

  在今晚之前,他沒有理由注意那些關於狄玫琳的流言。他不在乎那個女人有沒有謀殺親夫,他關心的是其它的事。

  在今晚之前,他沒有興趣知道「黑寡婦」是何許人也。但現在看來她對他產生了興趣。大部分的人都會視之為大不祥的凶兆,他倒認為這個新發展十分有趣,可以說是他長久以來最耐人尋味的際遇之一。這只是進一步證明他近來的生活有多麼狹隘受限。

  他站在夜色籠罩的街頭,目不轉睛地望著在薄霧裡若隱若現的精緻馬車。車燈在翻騰的薄霧裡散發著寒光,緊閉的窗簾使人無從窺探車廂內部。拉車的馬靜靜佇立著,駕駛座上的車伕是一團模糊難辨的身影。

  亞特想起多年前傳授他梵薩哲學與武術的園圃寺僧侶說過的一句諺語──「人生設下一桌無窮盡的機會筵席,知道何者該嘗何者有毒方為智慧。」

  他聽到俱樂部大門在背後開了又關,醉醺醺的笑鬧聲在黑暗中迴盪。他心不在焉地移到附近的門廊陰影深處,冷眼旁觀兩個男人搖搖晃晃地步下台階。他們爬進一輛等候的出租馬車,嚷著命令車伕載他們到風化區的一間賭場。無聊是那種人的頭號敵人,他們會想盡辦法打敗它。

  破舊的出租馬車走遠後,亞特再度望向薄霧中那輛深色的精緻小馬車。梵薩術的問題出在它有深奧的學問和啟發性的哲理,卻沒有考慮到好奇心這個非常人性的因素。

  至少沒有考慮到他的好奇心。

  亞特做出決定。他離開門廊的陰影,穿過飄繞的薄霧走向黑寡婦的馬車。只有在心中蠢動的期待警告他可能會後悔他的選擇。他決定不理會那個警告。

  車伕在他靠近時挪動一下,身體緊繃起來。

  「有何貴幹,先生?」

  那些話說得畢恭畢敬,但亞特從隱含著些許尖銳的語氣中,聽出那個拉低帽簷、佝僂在披肩大衣底下的男子不僅是車伕,也是保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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