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與她一起笑了起來,眼神從未離開過她的臉龐。她真是一塊瑰寶,因為高興而閃耀,小羊的記憶照亮了她整個人,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當她說她愛這個地方時就是指這些吧,他現在明白為什麼她以前不是如此的了,她所想要的就是鄉間生活。儘管她穿著拜會的長禮服時非常美麗,但是那幕影像卻絕對無法和現在他眼前的她相比,傍晚的陽光使她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下,頭髮變成光彩奪目的波浪,他不禁聯想到被和風喚醒的秋天落葉,她閃爍的眼睛像兩顆藍寶石,他發誓她微紅的雙頰是夏日陽光提供最漂亮的腮紅。
查德一動也不動地凝視她,欣賞她的美麗與充沛的精神,雷黛麗不是為城市而創造的,它的煙霧和限制只會掩蓋了她的美麗,她是屬於這裡的,在這裡陽光可以照耀她。和風可以吹拂她。
黛麗睨起眼睛看他,一面抬起手遮住眼睛以免受到太陽光的刺激。「或許我們應該回去了,因為我們至少要花三十分鐘騎到馬房,而太陽就快要下山了。」
但是查德一點也不想回去,他不希望這一刻這麼快就結束,「告訴我你其他寵物的事。」他勒住馬如此回應著。
「如果你把數不清的家畜也算進去的話,那麼就算是一整天也說不完。侯爵,穀倉裡新生的小貓小狗和綿羊都暫時是我的,我和它們一起玩,在它們還沒睜開眼睛時照顧它們,直到數個月以後它們開始工作或是送給需要貓狗的佃農。」
「難道你沒有屬於自己的寵物嗎?」查德問道,心裡一邊想著她的寵物長大以後總是會失去,對她而言必定是相當難受的事。
「沒有,」黛麗搖搖頭回答他,她依然在微笑,不過笑裡卻含著落寞,「但是我對自己能擁有它們一段時間感到高興,有多少小孩能擁有這樣子的經驗呢,你說對嗎?」
「這倒是真的,」他回答著,「你能擁有它們一段時間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兩匹馬從容不迫地前進著,黛麗指引查德看莊園四周不同的地標,當他們抵達馬房,奈斯正坐在門外,顯然過了一個修理馬具的懶洋洋的下午,但是黛麗可以確定馬伕已經看見她了。
「奈斯,擦乾淨紀侯爵的馬以後請牽它到迪士德的欄裡,就是裡面最大的那一間。紀侯爵今晚將住在守門人的小屋裡,或許彼得可以幫紀侯爵提行李。」
黛麗轉身朝主屋走去,看都不看查德一眼,現在她所應該第一避免的事情,就是在奈斯前面與查德辯論他必須住在守門人的小屋的決定。但是查德終究沒有批評她的安排,他只是吩咐奈斯可以在屋子的前門找到他的手提行李箱。
當她準備離去時查德又幾跨步就趕上她,把手放在她的手肘上,傾身靠近她的耳朵,「那我會不會被趕到外面吃晚餐。」
黛麗斜斜地一瞥,發現他的唇邊正掛著一抹慵懶的微笑,「歡迎你的加入。」她故作冷靜地回答著。
查德凝視她好一會兒,「你怕我嗎,黛麗?」
「當然沒有,」她音調顯得有點激動地反駁著,「只是因為愛維在這裡,還有彼得和奈斯,我沒有辦法付他們酬勞,所以每天晚上我和他們一起吃飯,這樣子也比較經濟。」
事實上他親密的舉動使她陷入混亂,他確實說中了她內心的想法。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查德的行李箱就在眼前,黛麗想把手提箱遞給他,但皮箱文風不動,她只好放棄並轉身走進大門,彷彿這麼做就可以在他們倆之間形成一道屏障。
「奈斯會帶你去守門人的小屋,對客人而言它還算滿舒適的,我會讓愛維去確定一下你需要的每一件物品都有。現在,我必須去換衣服了,我們八點開始用餐。」她突然說了這麼多話,聲音聽起來連自己都覺得開始急躁起來。
查德對她微微一笑,「那麼我們晚餐再見嘍。」
黛麗看他提起行李走上碎石車道,往守門人小屋的方向走去,「我的意思並不是要你用走的,」她叫住他,「而且奈斯或彼得會幫你提行李。」
繼續在車道上前進的查德轉頭看她並露出笑容,「這是個適合散步的傍晚,而且這個手提箱根本不是問題。」
「但是守門人的小屋或許鎖著!」她用手圈成杯狀大聲說著,好讓他能夠聽到。混亂之間,她發現自己陷入兩面為難的情況,是要把他叫回來呢,還是打發他去至少四分之一英里遠的小屋。
查德停下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看法之後若無其事地轉向馬房,「那麼我應該找奈斯或……派德?」他問,試著想起另一個僕人的名字。
「彼得。」她輕柔地糾正。
「你看,黛麗,我會很好的。我是來這裡幫你而不是讓你害怕或是造成破壞,一切都看我的了。」他向她微笑,而這是一個具有強烈震撼力的微笑,黛麗感覺到心臟的顫動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她的膝蓋酥軟得幾乎跪了下去。她看著他把手提箱扛在肩上輕鬆地走向馬房,彷彿她提不動的箱子裡其實沒有什麼東西似的。敞開的白色襯衫、黑色褲子和靴子使他看起來非常強壯,不只是因為他個人的特質、說話的方式,他的體格或是行為舉止。黛麗嚥下了口水,轉身去找愛維。
一個小時後黛麗穿上一件樣式簡單的淡紫色禮服,領口和袖口鑲有乳白色的花邊,她一邊告訴自己她不怕查德,一面站在她房裡的長穿衣鏡前審視自己。黛麗撫平緊身上衣,再從化妝台上拿起一對高雅的淚珠形紫水晶耳環戴上。她承認自己選擇穿這套禮服是因為查德在這裡,只有她、愛維和其他人在時她會穿件簡單的棉布長袍,像是今天早晨她穿著工作的那件。這就是她覺得驚訝的地方,他已經使她對自己的微笑毫無所覺,她不停地注視他,注意到他的每一個動作對她產生莫大的效應,是的。她的確對這種反應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