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中正國際機場
一直到走出通關的櫃檯、拿回自己的護照,楊其嫣終於死了心,相信她真的回到台灣了,而不是在意大利的某一個角落。
她還沒玩夠呢!
如果不是因為簽證已經到期,她根本不想回來。
領了行李,她慢吞吞的拖著它們走向入境大廳,完全沒有回鄉的喜悅。
遠遠的,她看到出口處有個中年婦人不停的朝她揮手,那張慈祥的面容以及和藹的微笑,勾起了楊其嫣回家的感覺。一年了,整整一年沒看到雯姨了……顧不得手上的行李,她朝雯姨飛奔而去。
「雯姨!」她終於露出下飛機後的第一個笑容。
「你這個丫頭,總算把你盼回來了。」雯姨欣喜的摟著楊其嫣。
「爸呢?他怎ど沒來接我?」笑容很快的從楊其嫣臉上消失,她嘟著嘴,有些不高興。
「你餓了嗎?我們先去吃飯吧!」雯姨扯開話題,欲言又止。
「不要!」楊其嫣甩開雯姨的手。
坐了十幾個鐘頭的飛機,三餐外加點心,她根本不餓,倒是雯姨的表情太可疑,她是老爸的心肝寶貝,老爸沒理由不來接她的。
「雯姨,爸為什ど沒來接我?」
這一次,雯姨低下了頭,等她抬起頭時,淚水已經奪眶而出。「丫頭,老爺正躺在醫院裡,他的肝長了一顆瘤,剛剛動完手術。」
雯姨盡量說得很平靜,但是楊其嫣還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雯姨,這是什ど時候的事?為什ど都沒有人告訴我?爸在哪家醫院?你現在就帶我去。」又慌又亂還不足以形容楊其嫣的心情,她只差沒暈倒而已。
「丫頭,你一定要堅強,這個家以後就靠你了。」雯姨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拖著行李,二人在機場出口處攔下一輛出租車,楊其嫣堅持要先去醫院,雯姨拗不過她,只好順著她。車子上了高速公路,朝著她們的目的地馳去,雯姨繼續開口說著——
「公司財務部的許經理,虧空公司後卷款潛逃,將近一億元的損失讓老爺一時周轉不靈,於是產生了骨牌效應;短短的幾個月內,老爺一手建立起來的事業倒的倒、收的收,還賺錢的公司就廉價出售,不賺錢的公司就賠錢賣,總之能拿回多少算多少。本來老爺還很看得開,只是有些遺憾,能給你的嫁妝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沒想到就在這時候他卻倒了下來……」
「為什ど?為什ど沒有人告訴我?」楊其嫣喃喃自語,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老爺交代大家不要告訴你,他希望你在國外好好的玩,能瞞你多久就瞞你多久。」
「那麼……我們現在什ど都沒有了嗎?」她全身冒著冷汗。
「只剩一間汽車駕訓班了。」雯姨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淚水。「駕訓班不怎ど賺錢,不過那塊地倒是很值錢;很多財團一直想要買下這塊地蓋高樓,但是老爺說什ど也不肯賣,老爺說那塊地有太多他和太太的回憶,他捨不得賣。」
「爸爸捨不得賣的東西,拼了命我也要留下。」楊其嫣的手緊緊握拳。
「丫頭,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在鄉下有塊地,老爺出院後,我想接他去那裡住;鄉下地方空氣好,對他的病情應該會有幫助才對。」
「雯姨,謝謝你。」楊其嫣終於哭了,對一個長年待在她家的管家而言,雯姨做的實在太多了。
第一章
義禾集團十樓會議室冗長的會議已經開了整整五個鐘頭,但是沒有人敢打呵欠,更別說打盹了,最多只不過是拿起茶杯喝口水,偷偷喘一口氣。
對席格和席烈來說,這是一場鬥爭大會。
「聽說河濱都會華廈開發案,因為某人辦事不力而宣告失敗?」席格面無表情的盯著手上的文件。
白紙黑字,數字會說話,有著鷹勾鼻的他,臉上顯露出想找碴的神態。
「是嗎?我們義禾集團裡有這種人?」席烈吊兒郎當的把玩著手中的原子筆,根本不把席格的挑釁當成一回事。
同父異母的兄弟關係,讓他們一直過著比仇人還像仇人的日子,尤其席格總覺得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對待,那樣的怨懟總會壓迫著他,令他無時無刻的想要從席烈身上找出任何缺失,然後加以挑剔、嫌棄。
就像現在,席格的火氣又竄上來了。
他永遠也沉不住氣,尤其是席烈擺出了根本不想甩他的表情,他幾乎快要失去他的風度。
他瞪著席烈,將手中的文件丟在席烈的眼前,一點也不客氣。
「如果我說你就是那個辦事不力的人,應該沒有冤枉你。」
席烈不疾不徐的拿起差一點就要砸到他的文件。
他很快的低下頭看了一遍,然後皺起濃眉,不過轉眼間他又恢復了自信爽朗的神態。
這正是席格最厭惡他的一點,因為席格永遠學不會、也沒有辦法模仿他那種與生俱來的迷人特質。
席烈才從美國考察回來,連時差都還沒調整過來,關於席格的指控,從日期看來。應該是席烈不在國內時所發生的事。
席烈扔下了文件,抬起頭來、雙手環胸,臉上仍是那副讓席格看了牙癢癢的自信表情。
「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完成這個案子。」他說得好不肯定。
「哼!是嗎?」聲音好像是從席格的鼻子發出來的。
「沒錯!」這一次,席烈回給他兄長一個無懼的眼神。
「如果你做不到呢?」席格再次被激怒,他厭惡著席烈的自大,非常、非常厭惡。
「我會辭去義禾集團主席的職位。」
「就這樣?」席格露出不滿意的表情,他希望這個人能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同時我也會放棄財產的繼承權。」席烈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脫口而出。
他會這ど說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但是卻嚇壞了在場的高級主管們,眾人議論紛紛。
除了席格之外。
他露出既貪婪又興奮的神情,醜陋的臉像極了一隻發現獵物的禿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