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到他們面前,William才看清楚來人的長相,此人長得端端正正,清秀的瓜子臉上安著兩道濃重的劍眉,薄薄嘴唇帶著溫和的微笑,矮他些許的身高,約莫有一百八十公分上下。
男人停下推車,對佟水仙笑了笑。「你應該先上車啊!這些東西我來就行了,別在這裡等,會熱到你的。」他操著輕微的廣東腔。
「理你!熱死你好了!」佟水仙杏眼瞪了瞪笑得像三歲小孩的男人,跺了下腳,負氣地走上車子,扔下兩個不知哪裡得罪水仙皇后的大男人在下面你看我、我看你。
「來,我幫你吧!」William首先打破沉默,熱心的要幫忙男人將大大小小的行李放進大巴士下頭的行李廂。
「噢,謝謝,謝謝,那就麻煩您幫我拿那幾件小的。這兩件大的,我自己來就行了。」男人道了謝,又客氣地拜託William。
William看看那兩件大行李,懷疑這個文文弱弱的窮書生怎能扛得動,只見窮書生俐落地提起其中一件有弧度的行李,小心翼翼地放在行李廂的最左邊,又抓過另一件普通的大行李箱,放到剛才那件的旁邊,似乎要藉著它來防止另一件行李滑動。
「那是?"William把剩下的小件物品也放進行李廂,疑惑地指著最左邊的箱子問道。
「那是她吃飯的傢伙,她最寶貴的大提琴。」男人解釋著,很有禮貌的朝William伸出手。「多謝幫忙。」
「不客氣。」William握了下他的手,竟不似想像中的細嫩,反而佈滿厚厚的繭,他怔了一下,瞥了眼車窗內的佟水仙,又瞟瞟男人,這兩人……
算了,別多事。
* * *
「……可是,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佟芙蕖緊繃的聲音對著話筒說著。
「計劃是人定的,難道就不能改嗎?」電話那頭的徐全稜用不耐的浯氣回著她。
「對啊,計劃是人定的,難道就不能改嗎?難道你就不能向公司延個兩、三天?學校已經放假了啊!」她不懂,為何她要一直這麼委曲求全?
「向公司延個兩、三天?用什麼名義?說我要和未婚妻去提前度蜜月,培養感情?芙蕖,這個理由太可笑,我說不出口。」他一個堂堂電機系教授,怎麼能為了談戀愛而荒廢正事?
「太可笑?和你的未婚妻在一起培養感情是天經地義的事,卻教你覺得太可笑?」佟芙蕖不住提高音調。「你要不要乾脆說和我結婚讓你丟臉?」
「芙蕖,不要歇斯底里。」徐全稜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搬出男人的「鴨霸」氣勢。「你最近情緒不太穩定,動不動就吵著要和我見面、吃飯、喝咖啡,你要搞清楚,真正的好男人不該成天陪著太太或女朋友逛街、聊天、風花雪月,真正的好男人就應該像我這樣,辛勤工作,給家人一個更好、更舒適的環境!你以前很能諒解的,怎麼最近卻改了性子?俗話說:『人若改常,不病即亡』,我看你最近不太正常,快點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還有,你要真那麼想去玩,你不是有兩個妹妹和一個管家嗎?隨便找一個陪你去不就成了!好,就這樣,我再Call你。」
「咚」的一聲,掛了電話。
芙蕖頹然地掛上電話,整個人像蝦米似的蜷曲在床上,突然有種刀子剜心般的難過。
難道她做錯了?
這一陣子她放下尊嚴,努力的想拉近她與徐全稜的距離,盡量不讓自己太晚下班,湊出時間陪徐全稜吃飯,可是每次他都推說沒有時間。退而求其次的她,體貼的泡了熱咖啡拿去他辦公室要給他提神,可是迎接她的,卻都是冰冰冷冷的鐵門。後來,好不容易兩人拼湊出一個共同的時間,要在下週一道去溪頭玩個三天兩夜,她也想乘機和他好好談談,規劃她們日後的婚姻生活。
她一直期待著這次假期的來臨,可是萬萬沒料到徐全稜居然又以工作為理由要爽約!更令她寒心的是適才的言語:「說我要和未婚妻去提前度蜜月,培養感情?芙蕖,這個理由太可笑,我說不出口。」
這理由可笑?
哼!她要嫁給他才更可笑!
她不過是想好好經營這段即將來臨的婚姻罷了,為何他不會用心體會她的好意呢?她是為了兩人日後的相處啊!
居然說什麼「人若改常,不病即亡!」居然說她該看心理醫生?
該看心理醫生的是他好不好!
佟芙蕖好想抓過徐全稜到她面前來大吼一頓!可是她現在卻只能窩在床上哀悼她已不存在的假期,哀悼這樁毫不值得期望的可能婚姻。
難道她做錯了?從一開始選擇他就錯了?
她咬著牙,更用力的蜷著身子,她好累。
閉上眼,好想好好的睡一覺,躲進沒有殘酷現實的夢裡,突然希望,她可以再夢見那天她突然闖入的小店,夢到那一池如今已盛開的蓮花,而池畔,有那個染著金髮,喜歡哈哈大笑的男孩子。
* * *
佟家兩個姊妹和杜鵑坐在餐桌邊,越過桌上幾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臉色凝重的眼對眼。
「很嚴重。」杜鵑首先發難。「怎麼叫都不出來。」
「等著被毀婚了吧!」鳶尾也湊上一腳。
「你少觸霉頭!烏鴉嘴!」水仙瞪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鳶尾。
鳶尾則不甘示弱地嚷著。「是你自己要問的耶!佟水仙,虧我還每天盡忠職守的撥越洋電話報告給你聽。浪費錢又浪費口水!」
「你少吠兩句行不行,吵死人了,這裡沒有陌生人,OK?」面對么妹,水仙一向是處變不驚。
「佟水仙!」鳶尾抓到水仙的暗喻,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你罵我!」
「哪有?你何時聽見我說你是狗來著。」水仙完全不動怒,用她的美目,瞅了一下已經敗陣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