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兩個星期之後的一個晚上,茱莉坐在客廳裡,敬畏地看著羅斯公爵。
他坐在地旁邊的長靠墊上,舉行會議。今天他的客人是飽亨利夫婦和孟費根夫婦,看上去和昨天及前天的小組很像,不過,昨晚費根和公爵長談了很久。費根去年曾組成一個桶匠工會,卻未告訴公爵。公爵大發雷霆,要費根做個選擇。費根做了正確的決定。
穿著麥色背心和及膝長褲,公爵就像個親切的紳士,可是茱莉知道他的另一面。費根昨晚也知道了。
費根夫婦與亨利夫婦面對面坐在同色的長靠墊上,飲著莎拉今天泡的茶,女孩們在對面的房間也有自己的茶會。
會談的氣氛友善,公爵靠著椅背,腳踝隨意地交叉。白襪迷人地包裹著他肌肉兒結的小腿。趁客人不注意,他的手溜入茱莉的新裙子褶縫下手指輕彈著。「我想費根知道你是個坦率的人,亨利,所以你不必對我們粉飾你的話。他的口氣出人意外地毫無不耐煩之意。
英格蘭人把茶杯放在旁邊桌子裝鬆餅的盤子上,他的黑髮底下有幾繒灰褐的髮絲。「我可以瞭解桶匠們想要個工會,它對布林頓的石匠很有幫助。可是我無法買他們的桶子——」
他聳聳肩。「如果我們說的語言不一樣。」
茱莉說:「可是費根先生的英文說得很好。」
公爵裝出來的溫和目光轉向費根。
費根穿著黃褐色短外套和黃褐格子及膝長褲。他的妻子凡娜,穿著綠白色條紋的洋裝,她火紅的頭髮綁著蝴蝶結,更突顯她丈夫保守的服裝。他們跟去年冬天逃至金拜爾時的狼狽樣子判若兩人。
桶匠粗糙的手放在膝上。「我們在和鮑先生談交易時,或許有點固執。」費根看著公爵。「可是那是治安官造成的,沒有人站出來替我們蘇格蘭人說話。」
公爵咧嘴一笑,說:「你們現在有了,施威爾那方面由我來處理。」
費根魁梧的身體陷入椅墊裡,凡娜笑容滿面地說:「我們一向都可以仰仗您的幫助,爵爺。」
茱莉說:「組個工會似乎是合理的。鮑先生,你為何反對工會呢?」
「沒什麼,問題在語言和我銀行的餘款上。」
「我們所有的會員都說英語,」費根說道。「而且你的公司可以以寄售的方式購買木桶。」
鮑亨利說:「我很願意於三十天內付款,除非有意外,例如暴風接近港口。」
「費根?」公爵的手原來想抓辮子,但因入境隨俗而將長髮束在頸後,所以只好拂過了事。
「我願意接受,爵爺。只要治安官不干涉。」
鮑海蒂舉起杯子至唇邊的手停住。「他由蓋爾基回來了嗎?」
「還沒有。」公爵說,隱藏對敵人一直不在的不悅。
海蒂對費根夫婦微笑道:「治安官的妻子蕾琪女士是個很慷慨的人,不過她這此一日子不常出門。」
「可憐的人,她仍在為父親的去世哀悼。」凡娜說,搖了搖頭。
費根說:「而治安官在為失去頭銜哀悼。他以為老人死後,他可以繼任為泰恩伯爵。」
海蒂宣稱:「我說頭銜應該給一個蘇格蘭人,一個大家都喜歡的人。而不是像施威爾那樣見風轉舵、滿口奉承的投機者。」
公爵傾身向前,欲站起來又打消念頭。「說得好,鮑夫人。而且我要謝謝你、凡娜,還有我親愛的茱莉,忍受這種公事的討論。各位先生,我們可以將協議告知一傳訊報一嗎?」
「或許我們的客人可以寫篇報導。」茱莉說。
目前,使當地報紙同時用英文及蘇格蘭文刊行是公爵最大的政策。
亨利拍拍妻子的手。「我的海蒂會親自寫英文的部分,她的文筆很好。」
她多皺紋的臉頰染上迷人的紅暈,消失於假髮底下。「你一向愛奉承我,鮑先生。」
費根不甘示弱地說:「我的凡娜會寫蘇格蘭文的部分。」
「我可能需要鮑夫人的協助。」凡娜說。
海蒂微笑道:「應該不需要,不過我隨時歡迎你。」
費根高興地伸手拿塊鬆餅,這英格蘭食品的盤子是故意放在他面前的。
莎拉離開在窗台的地方,走近英格蘭客人。她穿著粉紅絲禮服,以最佳的儀態說:「各位還想喝點茶嗎?」
「當然,」亨利說。「你泡的茶真好。」
莎拉的儀態優雅如天鵝地斟滿他的茶杯,然後轉向桶匠。「您願意試試在鬆餅上抹點草莓果醬嗎?那是鮑夫人自己做的呢!」
「謝謝你,可是我已吃飽了,它很可口。」
海蒂用戴著首飾的手,指著坐在對面小桌子的若婷、瑪麗和維妮。「多麼可愛的孩子們,爵爺。你一定很驕傲。」
公爵對茱莉展現出一抹最迷人的微笑。「是的,我是。不過得謝謝柏小姐,這份榮譽屬於她。」
她差點就回應他的微笑。在泰恩沒人稱這幾個女孩為私生子。抵抗著他的公然愛慕所引起的興奮顫抖,她終於說:要譽歸孩子們自己,近來的她們常帶給我無上的快樂。」
海蒂清清喉嚨。「這樣的忠心多麼難得,我們的女教師就拋棄我們去勃根地的另一個家庭了。」
公爵的手放在茱莉的膝上。「我會在茱莉拋棄我們之前跟她結婚。」
聲明迴盪在空中。他不是開玩笑,他是想要得到一個反應。
四個小女孩的聲音歡呼道:「爸爸萬歲!」
不滿的情緒在茱莉內心交戰,她應該打她的情人一個耳光,可是她又應該對她的僱主表示尊敬。但她最想做的是,對他的直言表示質疑。他並不是真正的關心她,他更關心他的孩子的幸福和東羅斯地區的政治。知道這次會議對他多麼重要,她說:「他只在想要我取消我的假日時,才叫我茱莉。」
女士們竊笑,男士們低哼同意。
白日,公爵招待東羅斯地區的市民,英格蘭人和蘇格蘭人都有。他逗弄嬰孩,讚美婦女,跟男人吹牛,茱莉總是在他旁邊,女孩們也跟在附近。晚上,他擁抱茱莉,溫柔地愛她,並在激情過後,詢問她在維吉尼亞的生活,在孤兒院的日子,並就他碰到的政治問題詢問她的意見。他討論他的策略,使她忘了來蘇格蘭的原因,使她對莉安的小孩感到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