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平常有我,你愛怎麼生活我不管你;現在女兒需要你,你就算盡盡你做父親的責任,明天去學校一趟。至於公司的事……我已經不敢奢望你了!」敲著枴杖,陸振豪沒好氣地走了。
他年輕時為什麼會蠢得賺這麼多錢?除了看清幾個兒子的愚蠢外,只有累死他這個早該進棺材休息的老頭子!
秋風颯颯地捲起幾片落葉,在半空中打轉了幾圈後,便玩膩地抽身離去,任由落葉重歸大地。
秋天的林園,青黃摻雜的繽紛色彩,一向是詩人筆下最精采的意境,廊中兩尊活化石卻無視外界的美麗,只是深深地凝視對方。
經過的學子,浪漫的年紀賦與他們充沛的幻想,總為兩人的互望添上美麗的情節,掩嘴偷笑地繞道經過,無視兩人明顯的警戒姿態。
第一次見面,她出車禍;第二次相遇,她差點去吃牢飯;這次兩人再相見,她會發生什麼事?天打雷劈?只有老天爺才會明白她有多歡迎這樣的解脫!
湛琪芬緊捉著手中的提袋,失控的心跳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喜悅。同樣呆楞的不僅是湛琪芬,連陸仲森都很驚訝自己眼睛所見的。
他知道地球很小、台灣也不大,同是住在大台北的七百萬居民之一,即使她有心躲他,他們也有可能在路上不期相遇。但是……
第五章
在他女兒的校園裡?
「我有去夜市等你,但是你沒去擺攤子!」話一出口,陸仲森就恨不得賞自己一巴掌。
不是早告訴自己,兩人若是再相見,他要表現出瀟灑的風度,絕口不提她戲弄他的事嗎?
既然她能走得毫不留戀,他又河必表現出一副癡情種苦苦挽留?
「……你知道……我……我不想……」
「再見到我?」
湛琪芬避開陸仲森太過銳利的眼神。明知道自己做的是必須做的事,為什麼卻又心虛得無法當著他的面說出口。
對於她明顯的歉然姿態,陸仲森只覺得脾氣像鍋沸騰的湯,開始冒泡泡。
他自認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人,雖然銜著金湯匙出生,一生順利,但是還是有少數幾次被拒絕的經驗,他都能以玩笑的心情看待。
而她的拒絕,卻像在他心底點燃一顆氫彈,引爆他人性最狂烈的反應。
陸仲森失控地跨越他們之間的距離,箝住她的兩臂。「為什麼?你為什麼躲我像在躲瘟疫?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一個不讓我掐死你的理由!」
什麼瀟灑的風度、什麼她不留戀他也不會挽留,全都他XX的給他滾到天邊去!
他現在只想知道她為什麼躲他像在躲蛇蠍猛獸,然後將障礙剷除,將她留在身邊一生一世!
湛琪芬抽不回手,只有低著頭,不讓他看見她已淚流滿面。
他們不是才見過兩次面嗎?沒有刻骨銘心的情愛、沒有山盟海誓的承諾,不再相見不是很簡單嗎?就像兩個擦肩的陌生人,即使覺得彼此熟悉,錯身而過後:心底依然不留半點痕跡。那為什麼一想到她要說的話、她必須做的事,她的胸日就翻攪得猶如要將整個心肺嘔出來?
「我有一個男朋友,我們……要結婚了。」罵她水性、說她楊花吧!他開口罵她,他可以舒坦一些,她也不用被內疚逼得整日失神。
一直都是這樣的。分手時,宛如在心上劃上淺淺的一刀,不斷泊泊流出的是她隱隱所覺的思念;再相見時,齊湧而上的相思堵在喉口,才發現原來對他的思念,早已充塞全身!
陸仲森抓她的手掌猛然使力,不在乎抓痛她的手反正她不也從不在乎他的心有多痛!
「男朋友?你現在就算說你是十個孩子的媽我都不在乎!」即使被他當面抓到,她仍是不在乎地只用一個別腳的藉口想打發他!
是他看起來太好騙,還是她對他全然無心,連用心去想一個哄騙他的謊言都不肯?
「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縱?是不是那天我說我無法承諾未來,你不放心?是不是我過去的花心,讓你覺得我們不可能天長地久?你想承諾?你想要未來?好?沒關係,你贏了!你要未來,我就給你未來!我們現在馬上去法院公證,給你一個永世的未來!」
陸仲森猛拖著湛琪一分往門日走,鐵了心地不去理會她在後頭哭叫著槌打他,要他放手。
不放!永遠都不放!這種宛如在煉獄的生活,他已經受夠了!
他認輸了,如果婚姻是她想要的,那他很樂意給她;只要她不再躲他、只要她肯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婚姻是他很樂立忌付出的代價!
他不知道他的心為什麼執著她,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在心底替她留了一個位署,不時為她擔心、思念,有時更將她的形影浮在腦中,細細品味。
但是他不在乎了。這幾天看不到她、找不到她,他的心猶似一個黑洞,不斷吞噬他的生活,不管他在做什麼、想什麼,她那天在夜市的一顰一笑,都塞滿他的腦袋;連借酒澆愁,她的笑容都映在酒杯裡。
他像是著了魔,連醉倒在沙發上,夢裡依然是她的身影!
他受夠了這樣的生活、這樣的相思了!
陸仲森一直拖著湛琪芬,直到拉到車旁,車窗上倒映出她慌亂哭泣的小臉,他才憤恨地放開手,怒火狂熾的一掌擊上車頂。
他的決心沒變,她的哭聲卻比他的相思更啃噬他的心。
說到底,她的眼淚終勝過他的一切!
「別哭了,我嚇你的。」
「嚇我?」湛琪芬倏地抬起小臉:「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
呵!她真知道如何在一個男人的傷口上撒鹽!
「嫁我真有這麼恐怖嗎?」
「當然!」湛琪芬說得理直氣壯。
「是嗎?那真抱歉我剛才那樣對你!只是我以前的女人讓我以為嫁給我是台灣半數以上女人的願望!」陸仲森用諷刺的語調掩飾他的心又被她狠切下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