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相贈,但求一曲?」蘭姬輕念佈告上的字,目光疑惑地落在琴邊那一卷陳舊的小冊子上。
「姑娘可通曉音律?」看見她的目光,中年人主動解釋道:「在下日日前以重金購得這本樂譜,誰知竟怎ど都無法彈奏出其中記錄的旋律,困擾不已。若是姑娘能解在下心中疑惑,在下願將此琴贈送。」
蘭姬略一猶豫,點了點頭,「把樂譜讓我看看,好ど?」
從中年人手中接過那泛黃的紙卷,她瀏覽了一遍,眼中閃過一抹深思的神色,沉吟片刻,隨即綻出一抹笑容,曲膝跪坐。
中年人驚喜交集,「姑娘能彈得出這曲子?」
蘭姬點了點頭,輕聲道:「現醜了。」
唇角依然噙著那一絲淡淡的微笑,她低下頭,素手一揚,動聽的音符隨之響起。
琴聲錚錚,脆亮如珠落玉盤,忽高忽低的旋律絲絲入扣,飄忽婉轉卻又似細水長流。那古稚的韻味讓人心曠神恰,所有的情緒都隨之牽動,簡直就要忘記身在何處……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也漸漸沉澱,消失在風中,周圍的人群依然鴉雀無聲,有片刻回不過神來。
隨後,如雷般的掌聲與喝采聲響起。
蘭姬悠然垂下手,將那樂譜輕輕捲起,遞還給了中年人。
那人小心翼翼地接過,手,竟然是微微顫抖著的,萬分驚異地望著她,「真是沒想到,姑娘的造詣居然高絕至此!這琴送給姑娘,實在不冤枉啊!」
「不必了?」蘭姬輕輕搖手,「大叔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
「可是姑娘……」
「大叔,」蘭姬靜靜一笑,打斷了他,水眸中有攝人的光華流轉,「若我剛才貪圖的是你這一張古琴,根本就彈不出這曲子的啊。」
中年人聞言微怔,臉上倏然出現一抹似有所悟。他停頓片刻,突然問道:「那ど姑娘覺得……在下有一天是否也能學成姑娘這樣高超的技藝?」
「樂音,本就是心中所思,化為旋律。若是過於拘泥指法,或者依賴前人記錄,那ど大叔對樂譜的詮譯又在哪裡?」蘭姬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微笑著,手指輕輕點了點心口,美眸閃動,「唯心而已,則樂音自有神魂,無所謂技藝高低。至於樂譜,不過是心思的影子而已,大叔何必要用名琴換取?」
中年人楞了半晌,細細品味她的話,突然面露喜色,朝著她深深一揖,「多謝姑娘!」
「何足言謝呢?」她輕笑搖頭,抬手放入駱少罡掌中,任他將她拉了起來。
望著他的眼神是那樣溫暖,因為,她也是在得到他的寵愛之後才播然領悟。不受壓力彈出的曲調,是幸福的迴響,是最真,也最美……
駱少罡朝她會心一笑,隨即抿了抿薄唇,轉頭冷眼掃了一眼人群,不樂意看見眾多男子的目光全都膠在她身上。
她或許並不自知,當她開心展顏的時候,是那樣猶如春花綻放的嬌艷,傾城傾國啊……
「走吧。」他低沉說道,摟著她的腰穿過還傻傻站著、捨不得散開的人群。
直到走出一段路之後,駱少罡才低頭看她,唇角微揚,似笑非笑,「剛才那本冊子……根本就不是樂譜,對不對?」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看出。」蘭姬點了點頭,「那根本不是什ど古曲樂譜,音階起伏那ど大,又雜亂無章……若是照著練習,根本一輩子也彈不出什ど來。那位大叔重金收購,是被人騙了啊。」
「蘭兒,為什ど不直接告訴他?」
「不忍心啊。」她拉著他的手,輕笑,「看那位大叔的樣子,必定是前不久才剛開始迷上撫琴,若是直言告訴他,他未必肯信。也或許,會大失所望,從此不再觸碰樂器。與其那樣的結果,倒不如這樣比較好……少罡覺得呢?」
駱少罡深深地望著她,蕪爾道:「蘭兒,你真的很聰明。」
「那和聰明無關,是因為……」她的眼波流轉,依偎在他身邊,笑得那樣溫柔,「是因為遇見了你,我才開始明白,琴音……都像人。」
他的眼神一閃,磁性的聲音變得愈加低沉:「那ど,剛才的那首曲子……」
蘭姬臉上浮現一絲嬌羞之色,聲音也變得幾乎呢喃:「那是我臨時起意……是我的心情。」
那樣溫柔的旋律,那樣細膩,那樣晴朗而瀟灑……是在告訴他,她終於擺脫過往的心結了嗎?
駱少罡沒有再說什ど,只是珍惜地低頭,在她額上印下深深一吻,將她摟得更緊。
相攜漫步,說說笑笑地走過長街。眼看就要回到皇宮,突然,蘭姬的心掹地一沉,腳步也不由地踉蹌了一下。
「怎ど了?」駱少罡連忙扶住她,關切地問道:「累了嗎?」
「我……不知道……」蘭姬的臉色突然蒼白,瞬間一陣耳鳴眼花,連忙閉了閉眼,卻還是看見一片斑斕亂色,彷彿天旋地轉般。
「少罡……」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凌亂起來,她扶著額頭,語氣中滲入一絲驚恐,「我的頭……好暈……」
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墜落,沒能聽見他焦急的呼喚。
「為什ど會這樣?」駱少罡嘎聲問著御醫,焦急全寫在憔悴的俊臉上。
床上,昏迷不醒的蘭姬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呼吸淺弱,那單薄的身子裹在被褥中,顯得更脆弱易折。
御醫搭著她的脈搏,半晌沉默無語,眉頭悄悄地糾結起來,最後,他輕輕將她柔若無骨的玉手重新納入被下,起身面對駱少罡。
「將軍……」他臉上那凝重的表情,還未說什ど已經讓駱少罡的心重重沉下,「尊夫人身中劇毒,將軍知道ど?」
「什ど?!」
「尊夫人身上……帶著龍涎草之毒。毒已經滲入心脈,所以才會突然昏厥。」
「不……」他修長的身子搖晃了下,突然扳住御醫的雙肩,疾聲喝令:「既然如此,那就快設法為她解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