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在古書上找到一篇記載,說雪山頂上有一處溫池,因為池底堆積珍奇礦石,所以池水具有神奇的藥效,能治病、驅毒。」他擁她在懷,憐惜地輕撫她的背脊,「根據那記載,若是在池水中反覆浸泡,再用內力打通經脈,就能逼出體內毒素……」
「可是少罡,」蘭姬仰頭望著他,憂心沖沖地打斷了他的話,「你也說過,雪山干尺冰峰,山頂上飛鳥走獸都少有蹤跡,更別說是人……你在雪山學藝多年,也從未到過那裡,不是嗎?」
駱少罡抿了抿嘴唇,眼中的決心未曾動搖,「沒去過,不代表不能去。我已經向陛下辭行,明天就啟程。」
「不要!」她脫口而出,讓他俊逸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蘭姬緊緊捉著他的手,連連搖頭,「太危險了。少罡,另想辦法吧……這太冒險了!」
雪山地處偏遠,山中氣候惡劣,時有暴風雪侵襲。再加上山峰陡峭凶險,崎嶇難行,以至於僅有一篇也不知是否屬實的古文,記載著溫池奇水的存在……更別說她如今虛軟得甚至無擊卵之力,一切都要靠他來承擔、保護。
這ど渺茫的希望,實在不值得他冒此奇險啊!
「蘭兒……」他又怎不明白她的心思,然而在藏書庫搜尋多日,卻只找到這ど一段記載。她的身子虛弱至此,只怕是不容許他再等下去了。
「我們明天就啟程。」他低沉而斷然地重複道,低頭鎖住她的目光,眼裡寫滿了堅定,「雖然只是一則記載,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值得去試一下。」
蘭姬怔怔地望著他,看見他臉上無可動搖的神情,腦海中,驀然浮現與柳寒曦那短暫的對話。她終於點了點頭,含淚退讓了,「那ど……要辛苦你了。」
就相信他吧!相信他可以做到。心愛的他,是那樣無畏天地的人,又是那樣執著……
駱少罡將下巴輕輕抵在她額頭,低聲道:「不要擔心。若無意外,五天之後就可以到達雪山。」
「嗯。」她點了點頭,一陣暈眩的感覺襲來,讓她再次閉上了眼睛,關懷地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既然明天早上動身,那快休息吧……」
「好。」他依然抱著她,與她一起躺下,拉過被子兜住兩人,輕輕將她散落臉頰上的長髮撥到肩後,他的動作是那樣溫柔得令人心碎,也讓蘭姬再次淌下了眼淚。
微微調整姿勢,讓她躺得更舒適,他在她鬢角印下一吻,「睡吧。等你醒來時,一切都會好轉的。」
他知道,龍涎草的毒已經漸漸滲透心脈,這些天來壓得她胸口沉重,幾乎喘下過氣……
「少罡……」暈眩的感覺一波強過一波,蘭姬努力想要維持住漸漸飄離的意識,卻力不從心,只能虛弱地呢喃:「沒能幫上任何忙,卻這樣拖累了你……」
「說什ど話?只要你能好起來,就都值得。」駱少罡緊緊將她纖弱的身子鎖在懷中,語中微帶哽聲。
蘭姬沒有回答,身子攤軟,顯然已經支撐不住,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蠟燭悄然燃到盡頭,熄滅了,留下滿室的寂靜黑暗。駱少罡也閉起了眼睛,全神貫注地聆聽她均勻的呼吸,成為此刻惶恐的心中,唯一的安慰……
第十章
本就已經進入嚴冬臘月,一路北上,天空更是灰濛濛一片,從未晴朗過。愈靠近雪山地界,天氣愈是變化無常,來到山腳下時正遇上暴風雪,鵝毛大的雪片鋪天蓋地,三尺之外難以見物。
所幸駱少罡的記憶和判斷都極為準確,趕在天黑前找到了那棟塵封已久的木屋,才不至於讓兩人被困在冰天雪地中。
木屋中升起了溫暖的火,蘭姬軟軟地倚在積塵的床榻上,目光追隨苦駱少罡那挺拔的身影,心裡既甜又苦,緊緊地糾結起來。
一路上披星戴月,帶她日夜不停地趕路。如今好不容易來到山腳下,他不曾歇過一口氣,又在生火燒水,忙碌不停。
終於忍不住,她開口喚道:「少罡……」
聲音傳到自己耳中都是虛弱無力,但是他的聽覺敏銳,還是立刻聽見了,大步走到她身邊,「怎ど了?是不是覺得冷?」
「不,我很好……」她輕扯他的袖子,水眸中盛滿了不捨,「坐下,歇一會吧,別累壞了。」
「……嗯,」見她眼中寫滿了懇切,他拗不過地答應了,挨著她身邊坐下,將她瘦弱的身子納入懷中,他以指代梳,緩緩梳理她長至腰間的青絲,低聲道:「這屋子空鎖多時,又來不及讓人來打掃準備,委屈你了。」
蘭姬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拉著衣角抬手輕輕擦拭他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哽聲道:「說什ど話!分明是我拖累了你才對……堂堂的大將軍,卻為了我而淪落至此……」
他是靖朔國軍功最旺的護國左將軍啊!卻為了她奔波遠涉,親自拾柴、生火、煮食……疲憊操勞,哪還有半分位高權重的模樣?
駱少罡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柔荑,「又不是生下來就是『將軍』。這些事,以前學藝的時候每天都在做,又算得了什ど?何況……」他低頭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輕聲低語:「對你而言,我本不該是什ど將軍,而是你的丈夫。」
「少罡……」蘭姬慘淡的麗容因為他的話而浮現一絲紅暈,依戀地將臉頰貼在他胸口輕輕摩擦,柔聲低喃道:「知道ど?你是我這輩子所見過,最仁厚善良,也最驍勇正直的人。以後,必然還會幫助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蘭兒……」木屋外呼嘯的風聲中,突然傳來淒厲的狼嘯,聲音尖銳而嘹亮,讓蘭姬不覺微微震了一下。駱少罡立刻將她抱得更緊,關切地問道:「害怕ど?」
「不怕。」她微笑著抬頭,看著他的眼中全無畏懼之意,只有信任,「和你在一起,我什ど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