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狂獅的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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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石玄朗用力一轉方向盤,然後踩下煞車,車子甩了一個大彎後在一塊空地上死死地停住。

  餘悸猶存的詩詩驚瞪著雙眼,全身的骨節彷彿要脫散了一樣,以為自己差點就要死掉了。

  「全台灣的新聞頻道都在播放你跳海自殺的消息,你知道嗎?」他帶著莫名其妙的火氣質問她。

  「我不過是游個泳就被人說要自殺,台灣的新聞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吧。」說著說著,想到在岸上迎接她的那堆人,就忍不住失聲笑出來。

  「我覺得一點也不好笑,換了我也會以為你想自殺,誰也想不到你會擁有精湛的泳技。」他的眼神銳利得像要刺穿她。

  「真、真的嗎?」她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無奈又好笑。

  「莽莽撞撞的跑到海邊來游泳,你難道以為我一點都不會擔心?」他不悅地厲聲斥責。

  詩詩的心口震顫了一下,輕抽口氣。他會擔心她?真的嗎?好……好高興聽見他這麼說。

  「為什ど跑到這裡游泳?」他微微側過身,深眸鎖住她。

  「不為什ど……」她穩住心神,在心裡嘀咕著,還不就因為你傷了我的心。

  他尋釁地斜睨著她,眼中儘是調弄的笑。「難怪你爸爸會替你取名叫詩詩,我好幾次看見你都是渾身濕濕的。」

  呃!詩詩怔愣了一下,這口氣太熟悉了!

  石玄朗下車從後車廂拿出一條大浴巾回來,往她身上一扔。「把身上擦乾,小心著涼了。」

  詩詩無意識地擦拭著頭髮,小臉驚詫至極,一雙無邪的黑眸睜得很大,一瞬不瞬地直瞅著他。

  「你……十年前去過吉貝島?」她覺得石玄朗愈看意像十年前那個男孩子,如果是真的,那命運也未免過分巧合了吧。

  「小美人魚的記憶力總算恢復了。」他壞壞地勾唇一笑。

  「你!真的!是你!」她震驚得腦袋鈍住,語無倫次,原來……難怪老是覺得他很眼熟,老天爺居然開了她一個大玩笑。

  他突然漾出挑釁的笑意。「十年前只是驚鴻一瞥,謝謝你還記得我。」

  「嘴巴這麼惡劣無禮的男生,進棺材前都忘不了。」她衝口說道。

  「能讓你記住一輩子,這是我的榮幸。」他故意貼近她,眼神慵懶地勾起一抹笑。「你身上有海水的氣味——」

  詩詩屏住呼吸,心跳的頻率加快了速度,他緩緩地靠向她,溫熱的氣息吹拂過她的鬢際,空氣彷彿驟然稀薄了,暈眩和迷亂的感覺襲向她,神魂一瞬間墜入他眸中那一泓無止盡的深潭。

  「這就是美人魚的味道嗎?」他的手指輕輕拂弄她的濕發,幾乎貼在她的耳畔低低呢喃著。

  性感的薄唇離她好近好近,拿尺來量不超過三公分的距離,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緊張得、心神恍惚、渾身虛軟,心裡不禁暗自偷問,他會不會吻她?會不會吻她?

  在這種奇異、教人迷惘的氣氛裡,石玄朗幾乎醉倒在她迷離恍惚的眼眸中,差點克制不住吻上她微啟的紅唇,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等待,這帶給他異樣的滿足感,但他決定辜負她的期盼了。

  他緩緩退開,伸手揉亂她微濕的秀髮。

  「下次不准再做出這種驚人之舉了。」

  她陡然清醒,整張臉龐又羞又窘地燒紅了,她剛剛該不會表現出一副大花癡的模樣來吧,天……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對了,還沒謝謝你今天的好意,那片星星海很漂亮。」他發動車子駛向公路,稍稍化解了一點她的尷尬和窘態。

  「為什麼不過生日?」她把大半張臉都藏進大浴巾裡。

  他專心開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許久以後才淡淡說道:「有人會選在自己母親的忌日過生日嗎?」

  詩詩愕然望向他。「你母親在你生日當天去世?」

  「正確的事實是,在我出生那一天,我母親因為血崩而去世。」他輕描淡寫地說,這個事實,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一個人。

  「所以……你才會……從來不過生日……」如果現在有把刀,她真想砍死自己向他致歉。「對不起,我太一廂情願了,不知道……」

  「不用道歉,不知者無罪。」他頓了頓,一股莫名的情緒促使他接著說下去。

  「我確實這輩子沒有過過一次生日,我的父親是飛官,長年不在家,母親死的那天,我父親並不在她的身邊,而是在一個『阿姨』的床上,從那時候起,我就在好幾個『阿姨』的輪番照顧之下長大,我從小就很清楚,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樣,沒有過生日的權利。」

  詩詩怔仲凝望著他,在他冷冽傲然的面具下,原來有這樣一段不堪回首的身世,她突然覺得他好可憐。

  「對不起,因為我的無知,害你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對不起……」她很想安慰他,可是不懂該怎麼做比較適當。

  「不要一直道歉。」他有點不耐煩了,所有的過去他都隱藏在心底的最角落,並且試著去遺忘,今天卻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會對一個小小的童詩詩大談心裡的話。

  「我原來希望你會開心的,沒想到弄巧成拙……」她仍在低聲懺悔。

  石玄朗深吸口氣,看來最噁心肉麻的真心話要說出口了,否則回飯店的這一路上可能得被迫聽她不停的懺悔。

  「生命中曾經度過三十個十月十一日,只有今天最開心。」

  詩詩呆愕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

  「真的嗎?」她愣愣地問。

  「沒錯。」他咬牙回答,那種噁心肉麻的話,他可不想再說一遍。

  她輕咬著下唇,再怎麼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就這樣,回台北的這一路上,她一直不停傻笑著。

  ☆  ☆  ☆

  江莉芬在家裡陪著傷痛欲絕的母親,一邊和兩姊妹默默折著給父親超渡用的蓮花,電視機一直開著,唯有如此,才能舒緩一點屋裡死寂的窒息感。

  新聞頻道正在播放一則女子跳海自殺的新聞,這類新聞幾乎每天都有,江莉芬連頭也沒有抬起來,逕自低著頭折蓮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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