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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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二舅、二舅媽,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要離開這裡,不回來了。」雪薔不敢抬眼接觸他們滿含期盼的目光。

  「雪薔,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還是工作太累了?沒關係,以後這些事讓二舅媽來做就可以了,你只要專心照顧你曉貞舅媽」楊玉蘭放下碗筷,急忙說道。

  「二舅媽,不是的,來了一年多,我也該回去了,醫院的工作在等我回去復職,更何況,我沒有辦法在這裡留一輩子。」

  「這……你說的二舅媽都知道,我也知道強留你下來實在太自私了些,不過,二舅媽實在捨不得你走啊!」說著說著,楊玉蘭的眼眶忍不住泛紅了。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我有空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我保證。」雪薔強忍哽咽,好言的安慰他們。

  「可是二舅媽真是捨不得啊!」說著,楊玉蘭又想掉淚了。

  「二舅媽……」雪薔強忍著淚,為難的喚道。

  「嬸嬸,她要走就讓她走,用不著留她,我們程家沒有她,不會過不下去的。」一旁始終沉默的程牧磊突然開口說話,但語氣卻冰冷得駭人。

  「你這孩子怎麼說這種話?」楊玉蘭大驚失色的驚呼著。

  這一剎那,雪薔彷彿清晰的聽見自己已殘缺不全的心,徹底碎裂的聲音。

  心底的痛楚在他如寒冰般的目光下,一圈又一圈的擴大、加劇,直到她胸口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二舅媽,沒關係,牧磊說得對,我再待下去也不見得能幫上多少忙,就讓我走吧。」雪薔靜靜閉上雙眸,無力的說。

  「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古怪了,那一次雪薔掉到池塘裡昏迷不醒,只見你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臉色難看得像是少了塊肉似的,怎麼現在又說這種話!」楊玉蘭氣得忍不住對程牧磊罵道。

  「關心她?我不會做這種傻事,我是怕她死在我們程家,弄髒了房子!」程牧磊冷酷的譏諷道。

  「你這孩子……」

  接下來的話雪薔再也聽不見了,只覺得被絕望推進了冰冷的深海底,她刻意摒除自己的意識,不想讓自己的心碎得無法拼湊。

  沒有了希望,她真的該走了!

   

   ☆ ☆ ☆

   

  她的心死了,世界也該毀滅了吧?

  隔天雪薔一早起床,來到門外看若依舊晴朗的藍天和碧綠的遠山,不禁怔然了。

  她的心這麼冷、這麼痛,何以世界還是繼續的運轉著?難道除了她自己外,沒有人知道她的心傷與絕望嗎?

  雪薔難掩落寞的沿著鋪滿金褐色竹葉的小徑走著,竟不知不覺一路來到果園。

  站在樹下,放眼望去滿天雪花片片,微風捲起白雪飄落到她的臉上、身上,帶著濕意的雪花冰冷得幾乎要滲進她的心底。

  好奇怪!她的心竟冷得下起雪來。

  一抬頭,卻發現是迎風展校的梨花抖落的片片雪白花瓣,跟著她臉頰上的淚一同在風中飄揚墜落。

  可笑呵!她竟天真的以為這裡會下雪,這就跟她以為自己來到這裡就能改變什麼一樣傻!

  回到這裡,果真是她這輩子最傻的決定!

  程牧磊心中的怨與恨,竟然深到連歲月也沖不淡,即使賠上她的身、她的心,卻也絲毫改變不了他的恨意。

  她的確該離開了!

  或許早在她跌入池塘之時,所有的愛意與希望也隨之淹溺在水中了,只是程牧磊救起了她,卻忘了一併撈起她失落的愛與心。

  或許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這裡是上天早替她做好的安排。

  三天後,在一個微雨的清晨,雪薔提著一如來時簡單的行李離開了。

  刻意支開了徐曉貞,程坤平夫妻蹙著眉站在廊前朝她揮手道別,程牧磊一如預料始終未曾出現。

  堅持不要任何人送的雪薔只要了一把雨傘,就提著行李緩緩走進雨中。

  這一次,她勇敢的不曾再回頭。

  她告訴自己,這回她會徹底的走出程牧磊的恨與怨。

   

   ☆ ☆ ☆

   

  「唉!雪薔走。」

  自從一個星期前,雪薔離開程家回台北之後,楊玉蘭每天總免不了如此長吁短歎。

  「她走了我們程家才能得到寧靜,有什麼好難過的?」程牧磊坐在廊前不冷不熱的說。

  「你這孩子真是一點也不念舊情,好歹你們也算是自小一塊長大的,這次雪薔又幫了我們這麼個大忙,你怎麼還老拿她當仇人看待?」楊玉蘭免不了又是一頓叨念。「我知道你難過如萍的死,但你把如萍的死和你媽精神錯亂的過錯全推到她身上,根本就不公平,更何況這件事都已經過了十幾年,也該忘了。」

  「自小一塊長大、幫了程家的一點忙又如何?她害死了如萍是事實,要是她不到程家來,如萍也不會死,我媽也不會像今天這個樣子了。」程牧磊激動的喊著。

  「你這孩子怎麼會這麼固執?當年雪薔只是個孩子,她也不是故意要生病,你何必拿她當仇人看待?」

  「總之她該為當年的那件意外負起大部分的責任。」程牧磊惱怒的自廊前的搖椅上起身。

  「唉,當心一個恨字不僅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啊!」

  楊玉蘭語重心長的話追隨他的腳步一路進房間,直到他緊閉起房門,這句話仍在他耳際迴盪。

  他該恨雪薔的!

  這句他自八歲起就不斷提醒自己的話,何以隨著每多見她一次就越形薄弱?

  他還恨她,果真是如此嗎?

  那為何當他從水中撈起毫無氣息的她時,會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

  不,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怕再繼續深究下去,會挖掘出心底深處最真實的秘密——一個連他自己也不願意正視的真相。

  對!工作,惟有工作才能讓他忘卻一切。

  亟欲藉著工作麻痺自己的程牧磊,瘋狂的衝下樓,急急的往果園走。

  「牧磊!天快黑了你上哪去?」楊玉蘭自廚房裡瞥見他急忙奔出的身影,探出頭問道。

  「去工作。」程牧磊匆匆丟下一句,便頭也不回的衝出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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